在营墙之前,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不少拒马鹿角,深坑壕沟。
“这可是北凉军的屯粮之地,防守严密再正常不过了。”蒲察荣保的嘴角泛起了邪笑,这里的防守越严密,说明它对北凉军越重要。
“那还等什么,今夜就是我们一雪前耻的时候!”
这名副将捏住了手中一柄硕大的砍刀,满脸狰狞,有一道刀疤占据了他的半面脸颊,很明显这位仁兄也在绥城之中吃尽了苦头。
刀疤脸的目光逐渐凶狠起来,那日与大凉龙骑的一场骑战,北凉骑卒的刀锋再偏一点他就得命丧当场了。
“给你一万骑!猛攻嵋谷,能拿下来就是大功一件!我会亲自替你向完颜将军请功!”蒲察荣保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等你发起攻击北凉军定会派军支援,我去伏击援兵!这儿就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刀疤脸副将一拍胸脯,自信满满。
微弱的月光倾洒在大地上,嵋谷谷口的营墙上似乎有不少士卒正在像往常一样巡逻,火把上的火苗随着微风不断晃动,一切显得那么祥和。
“哒哒哒!”
突然有一阵轻微的马蹄声响起,而后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洪亮,直奔谷口而来。
驻马在远处的刀疤脸副将此刻是那么的舒心,他似乎隔着重重黑幕已经看到营墙上守卒惊慌失措的样子。
率先发起攻击的千余名金兵呼啸而来,城墙上的北凉军隐隐传出大呼小叫之声,还有三三两两的箭矢从谷口射出。
这等微弱的防守力量根本没有对冲锋的金兵造成阻碍,刀疤脸副将看到这般景象也是仰头大笑:“哈哈,北凉军也不过如此!”
他心中认为一定是己方的攻击出其不意,北凉军还未反应过来。
狂奔的骑兵及至营门前时猛然勒马,无数铁钩从金兵手里抛出,勾在了削成尖刺状的鹿角之上。
“拉!”
一名校尉怒喝一声,百余匹战马同时回身,马鞭狠狠的抽打在马背之上,战马发出嘶鸣声,很快就扯开了最前排的鹿角。
刀疤脸副将掂了掂手里的大砍刀,他已经做好了冲进去大杀四方的准备。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有力的战鼓声轰然而起,在山谷中久久回荡不绝。
在刀疤脸愕然的目光中,一阵密密麻麻的箭羽从营门后射出,覆盖了营门前的整条山道。
“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先前还耀武扬威的金人骑兵一下子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视线移到嵋谷之内,只见营墙的后方整齐列阵的云鼓营士卒正在弯弓搭箭。
随着弓弦松弛,一波又一波的箭羽迎风射出,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那阵阵云鼓之声让人心情振奋。
王守仁和臧城两人缓步出现在了营墙之上,身披铠甲,一幅意料之中的样子。
王守仁嘴角一勾:“果然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点火示警!”
眨眼间率先发起攻击的千余金兵就折损过半,剩下的人慌不择路的退出了北凉的弓弩射程范围,留下了一地尸体。
“妈的,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刀疤脸副将的脸色冷了下来,刚刚的自信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北凉军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身侧一名校尉皱着眉头说道。
“笨,当然不是了。要是早发现我们就不可能让我们走到这里。”刀疤脸阴着脸说道:“他们就是时刻保持着警戒之心。”
其实刀疤脸的心头对北凉军多了一丝钦佩,身处十万大军的后方,守卒已经保持着时刻的警惕,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啊。
“那现在怎么办?”
“怕什么!守卫粮仓的士卒定然不多,我们的兵力稳占上风,不然他们早就冲出来了。”刀疤脸恶狠狠的说道:“传令全军,倾力攻其营寨,我就不信一万人啃不下一个嵋谷!”
“诺!”
号角声吹响,一波又一波的金兵如同潮水般涌向寨门,一场惨烈的搏杀在嵋谷拉开帷幕。
距离嵋谷没多远的一处山坡上,燕宏毅和步文山两人策马而立,遥望着远处嵋谷方向冲天的火光。
在山坡之下,大队的虎豹骑士卒正拔营而起,朝嵋谷赶去。步文山一到虎豹骑大营就开始了动员骑卒,所以虎豹骑能在第一时间出兵。
“侯爷果然料事如神,幸亏我们提前动员了大军,不然又得拖几个时辰才能出战。”燕宏毅的嘴角带着冷笑。
“哼,这次定要让金兵有来无回,竟敢深入我北凉大营腹地!胆子真是不小。”步文山冷哼道。
“他们既然敢来,肯定是准备万全。”燕宏毅的双眸在夜色中泛着精光:“我担心他们还有伏兵,我虎豹骑开拔之后你右骑军稍等一会儿再出发,也好有个照应。”
征战沙场多年的燕宏毅对于战局的判断极为敏锐,这等紧要关头都考虑到了可能隐藏的危机。
“放心吧燕将军,我随后便至!”步文山沉声道。
“驾!”
燕宏毅一夹马肚便汇入了大军之中,茫茫黑甲犹如一道利箭飙射而出。
在虎豹骑出发之后,耐心等了一会儿的右骑军也冲出大营,杀意汹汹。
北凉帅帐
尘岳几人已经收到了嵋谷火起的消息,果然不出他们预料,金兵此次是奔着他们的粮仓来的。
“侯爷,现在金兵后手尽显,可以安心了。”郎毅紧锁的眉头缓和了一些:“虎豹骑加一万右骑军,应该足以保嵋谷无虞。”
战场之上就怕形势脱离掌控,只要你完颜亮的底牌都亮出来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尘岳伸手揉了揉眉头:“这次完颜亮的作战风格与以前毫不一样,一步步安排周密,很是让人费解啊。”
之前的多次交手之中,完颜亮很少打出这种布局全盘的战役,更多的是依仗金兵弓马的娴熟来与北凉交战。作为对手,尘岳自然是了解完颜亮的脾性,他完全不像一个会筹谋详细的将领。
“或许他们换了个统帅?不是完颜亮指挥也说不定啊?”辛疾挑了挑眉头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尘岳一愣,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要是金兵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统帅,那今晚这场仗的变数又多了几分。
“不太可能吧。”郎毅怀疑的说道:“完颜亮在金兵中地位很高,若是连他都被换掉了,只能从金人国内调派大将增援。我斥候已经前出百里之遥,巡查军情,可目前游弩手并未发现金人调兵增援的痕迹。”
辛疾也不太肯定的垂下了脑袋,尘岳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帅帐之外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声,一道吼声传进了帐内几人的耳朵里:“有紧急军情,我要见侯爷!”
“扑通!”
然后众人就听到了有人摔倒的声音。
郎毅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帐门很快就被掀了起来,贲虎扶着一道人影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急切的喊道:“侯爷你看!”
只见贲虎怀中的那名军卒身披北凉游弩手的制式战甲,胸前捆着一块青黑的布条,一看就是从衣袍上撕下来的,歪歪扭扭,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污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