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几乎带走了金兵大营内的所有兵力，留给完颜弼的不过区区数千骑兵而已。
看着变得空空荡荡的营房，完颜弼颇为舒心的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头顶明月，喃喃道：“后世的史书会记下，我完颜弼崛起于今夜！”
这位隆亲王的嫡长子此刻雄心勃勃！
北凉军营绵延二十余里，金兵按照早就计划好的进攻方向兵分数路，直奔各军驻地而去。
很快，扎营地最为靠前的左骑军驻地率先遭到了攻击，紧接着一座又一座北凉军寨遭到了金兵的偷袭。
幸好尘岳早已下令小心守备，各营并未出现骚乱，很快就与金兵打成了一团。
在这宽约二十余里的战场上大火冲天而起，喊杀声战鼓声响彻云霄。
大战起！
而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的完颜阿骨打正听着手下几波斥候的汇报。
“没找到？尸体也没有？”完颜阿骨打的语气有气有些不快。
跪在地上的几名斥候标长一脸苦涩，他们正是前两天刚刚被降职的百夫长。
几人带着部下沿途搜寻北凉斥候的踪迹，但是两天下来一无所获，鬼知道那个中了箭的北凉游弩手是逃走了还是被狼给吃了。
完颜阿骨打的手指轻扣在桌面上，闭目沉思。
侍立在一旁的隆亲王副将喀尔丹轻轻的挥了挥手，几名标长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王爷。”喀尔丹声音压的极低：“按照计划，今夜小将军就会指挥全军进攻，而我们要到明天日中之时方才能抵达战场。”
小将军自然就是指完颜阿骨打的儿子完颜弼了。
完颜阿骨打猛得睁开双眼：“若是没有意外，明天中午赶到战场收拾战局是最好的，怕就怕逃走的那名斥候真的活了下来！”
喀尔丹并未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主将的决断。
完颜阿骨打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我带两万人连夜拔营，你率大军明早五更出发，随时备战，有紧急情况我会派人通知你！”
完颜阿骨打之所以留下一部分人休息一夜，就是为了保证其余士卒的体力，要是全军都连夜行军，到了战场上战力也会大打折扣。
“诺！”喀尔丹点了点头，身为完颜阿骨打的最得力助手，他一向对完颜阿骨打的军令言听计从。
北凉军的中军帅帐之内此刻坐着几道略显焦躁的身影。
尘岳原本才睡下没多久，可是那远处依稀可闻的战鼓声还是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了。
除了尘岳以外，帐中还坐着几道人影，分别是褚玉成、郎毅、步文山和辛疾。
这中军大营中驻扎的士卒也就是右骑军加上少数步卒。
几位将军也是听到动静才纷纷聚集到尘岳的帅帐之中，大家伙都在等着前线的军报。
很快，一波又一波的传信兵带来了前线的消息：
“报！左骑军大营遭遇金兵偷袭，薛天、薛猛将军正带人抵御！”
“报！步军大营遭遇金兵围攻，厉拔天将军正率军坚守！”
“报！白雪卫大营遭金兵攻打，于将军称在金兵队伍中看到了完颜亮的旗号，请示是否出击！”
随着一封又一封的军报传来，帐中的几名将领眉头越皱越深。
目前大多数营寨都已被金兵攻打，只剩下中军大营和后方的嵋谷、虎豹骑两处军寨一片安静。
一直以来都小心谨慎的完颜亮今夜为何突然主动出击，而且是全线出击。
从大致的进攻规模上看，金兵至少出动了七八万兵马，堪称倾巢而出。
“你的直觉没错。”褚玉成深吸了一口气：“完颜亮确实在准备着什么阴谋。”
“可是这个阴谋到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尘岳紧盯着墙上的地图说道：“我不信完颜亮想全线攻破我军的防线！他没这个兵力！”
坐着的郎毅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脸色也都不好看，这是入辽以来战事第一次脱离北凉的掌控。
完颜亮今夜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阴谋二字！
大帐的几名将领颇显沉闷，都在皱眉苦思。
片刻之后，辛疾站起了身，看着地图说道：“我们现在就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完颜亮今夜的全军出击是为了掩盖其真正的进攻目标。那现在还没遭到攻击的无非就是中军大营和嵋谷、虎豹骑三处营地。从地势和重要性来看，虎豹骑大营可以排除，只剩下嵋谷和中军大营！”
“嵋谷！”尘岳猛地一锤地图：“十有八九他们是奔着嵋谷去的！中军大营驻军数万，完颜亮没那么傻进攻这里。只有嵋谷才是最有可能的进攻目标，烧毁我军粮草，我军就只能暂时退回剑门关，这是击退我军最快的方法！”
辛疾点了点头：“我同意！嵋谷是最有可能的攻击方向！”
“嵋谷？”坐在一旁的步文山满脸疑惑：“在嵋谷建造粮仓不过才半个月，就连众多军中将校都不知道粮仓所在，完颜亮是如何知道的？”
“我不知道。”尘岳微微摇了摇头：“但是万一呢？万一真的是奔着嵋谷去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褚玉成沉声道。
郎毅也点了点头：“那就往嵋谷方向增派兵力，防止粮仓不测！”
显然几名将领此刻都意识到了嵋谷的重要性。
“文山！你率一万右骑军前往虎豹骑大营和燕将军汇合，告诉燕将军，其他战场情况如何不用管，你们只需要随时准备支援嵋谷就可！另外传信王守仁，叮嘱他小心巡防！早做准备！”尘岳的阵阵轻喝声在营帐内响起。
“诺！”步文山脸色凝重，起身便走。
“前线金兵的攻击如何应对？反击吗？”褚玉成轻声问道。
“反击会不会中了完颜亮的圈套？”郎毅不确定的说道。
尘岳的目光缓缓的在宽约二十余里的战线上扫过，神色犹疑。这位北凉侯也是犯了难。
“你去前线坐镇！”片刻之后，尘岳看向褚玉成说道：“可以主动出击，打一下金兵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但随时要留有后备兵力，要是完颜亮撤军不要轻易追击，具体情况由你自己把控！”
尘岳对于褚玉成的临阵应变能力自然是很信任的。
“好，我这就去！”褚玉成随即就离开了大帐。
随着褚玉成和步文山两人的先后离去，帅帐中就只剩下辛疾和郎毅两位将军。
“我倒要看看完颜亮今夜想耍什么花样！”尘岳坐回了椅子上轻声呢喃了一句。
大营之外
整个祁连山脉已经打成了一团，双方近二十万的士卒在宽阔的战线上互相厮杀。
在主战线上的士卒们鏖战许久之后，蒲察荣保所率的两万金兵终于抵近了嵋谷。
因为兜了一个很大的圈子，金兵避开了北凉扎下的营寨，再加上前方打的正热闹。这支骑兵果然没有被北凉的巡哨骑卒发现。
隐藏在黑暗中的蒲察荣保目光欣喜，远处隐隐有些许火光闪耀的山谷就是嵋谷了。
“将军，貌似有不少士卒守卫啊。”身侧的一名副将悄声道。
嵋谷的谷口处已经立起了一面高约数丈的营墙，墙头上有不少士卒来来往往，人头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