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哈木眼神一寒,丝毫不动,周围的亲兵举着盾牌围在了主将的身旁,挡的密不透风。
“当当当!”
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盾牌下的脱哈木眉头一皱,这声音有些不对,不像是精铁箭头刺在盾牌上的声音,有点低沉。
箭头接连不断的落进城中,持续了好一会儿。
等脱哈木头顶的盾牌移开时,怪异的一幕出现在了这位龙函关主将的眼中。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士卒受伤,也没有听到什么哀嚎声,这声势浩大的箭羽攻势貌似没有给守军带来伤亡。
“怎么回事?”脱哈木大惑不解。
脱哈木的眼珠无意间瞥见了前方落在地上的一支羽箭,他眉头一皱,捡起了那支通体黑色的箭矢。
只见羽箭的箭头是钝的,而非尖锐,脱哈木喃喃道:怪不得射在盾牌上的声音有些低沉。
在箭尾处绑着一个白色的布条,脱哈木心头一阵疑惑,缓缓将布条摊开,上面的一段文字让他的脸色瞬间阴沉:
龙函关内的红头兵同胞们,别再替金人卖命了,他们视你们的性命如草芥,何曾正眼看过你们?
金人杀辽东百姓,掳辽东钱财,一桩桩一件件你们都看在眼里,你们心中就没有国仇家恨吗?
虽然你们当中有人曾助纣为虐,但我北凉相信更多人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可是裹上那红头巾,你们要被辽东的百姓骂一辈子。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子子孙孙世代都抬不起头,有朝一日辽东光复,可能你们连尸骨都进不了祖坟,这真的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放下武器吧,别负隅顽抗了,辽东光复之日你们不想挺起胸膛做人吗!
金人狗贼!龙函关破城之日,就是我北凉筑京观之时!
看完这段文字,脱哈木气的双手不停的发抖,不知为何,有一股恐慌从他的心底蔓延而出。
“将军!”副将大步走到了脱哈木的身边,手里握着十数支羽箭,沉声道:“每一根羽箭上都有这样的字条,北凉到底想干什么?”
脱哈木的视线在城楼上扫过,发现不少红头兵正茫然的看着字条,三三两两的挤作一团,有识字的士卒正在小声念着字条上的内容。
“立刻派人收缴所有布条,敢有私藏者,杀!”脱哈木咬牙切齿的说道。
“诺!”副将连忙离去。
大量的金兵出动,凶神恶煞的抢走了红头兵手里的布条,大部分红头兵都没敢反抗,极少数人悄悄的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将布条塞进了衣袖里。
城外的弓弩营没有就此罢手,依旧停留关外,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城**入一波羽箭。
脱哈木下令反击,可是发现不少红头兵握箭的手都变得犹豫了。
再加上北凉弓弩乃墨家改造,射程要超出金兵弓弩一百大步,饶是脱哈木气的牙痒痒也没办法击退弓弩营。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两天,不仅白天有羽箭射入,晚上北凉军还有人在城外喊话,搅得龙函关不得安宁。
而喊话的内容自然是布条上写的内容。
脱哈木发现这两天守城的红头兵越来越古怪,远远的总能看到有红头兵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但每当自己一露面,那些人就纷纷四散开去。
一股诡异的氛围笼罩在整个龙函关的上空。
深夜,北凉军大营
几名将领依次而坐,眉宇间都带着些许笑容。
“左将军这一手攻心为上玩的好啊,不知道城中的红头兵能不能被策动?”燕宏毅在一旁呵呵笑道。
“燕将军夸的太早了吧。”左丘很是谦虚的说道:“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但最起码梦梦家金人的疑心!”
褚玉成手里也握着一个同样的布条,这布条就是挑拨城中金兵和红头兵关系的利器。
“褚都护,已经等了两天了,我们是不是该动一动了?”厉拔天在一旁摩拳擦掌。
褚玉成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片刻之后看向厉拔天:“让先登营在内的一万步卒明日开始攻城,给城中守军一点压力,同时也试试红头兵的反应!”
“诺!”
厉拔天和曹闻昭两人同时起身应喝。
“希望有效啊,否则我们就只好踏平龙函关了。”褚玉成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清晨,射入龙函关内的不再是那劝降的布条了,而是锋锐无比的北凉利箭。
经墨家改制的箭头虽然比以前只提升了一些射程和锋锐程度,但当万箭齐发的刹那,这种细小的优势就会被无限放大。
当第一波箭雨伴随着巨大的石块从空中倾洒而下时,城头终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眨眼间城楼上就躺下了不少尸体。
所有龙函关守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北凉军动真格的了!
在投石和箭雨轮番抛洒之后,赤裸双臂,身披皮甲的先登营士卒率先出现在了守军的眼中。
曹闻昭持刀立于大阵之间指挥,并没有亲自率军登城,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佯攻,还没到最后破城的时间。
在阵阵喊杀声和云车的配合下,先登营迅速抵近城墙,蚁附攀城,人人脸色坚毅,脚步敏捷,面对城头落下的箭雨毫不畏惧。
坐镇城楼的金兵副将看到这种攻势只觉得脑袋一晕,严格说起来龙函关数十年都没有经历过攻城战了,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攀城。
城头上的红头兵在应对防守时更是有些犹犹豫豫,畏畏缩缩,不知道是被北凉军的攻势吓到了还是受劝降信的缘故。
总之城楼上诡异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褚玉成在一处颇远的山坡上看着大军攻城,自言自语道:“不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北凉军,你们始终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从这天开始,北凉步军对龙函关三门进行了连续的攻击,声势浩大,但其实只有北凉军自己知道,这还算不上最猛烈的攻势。
在褚玉成这边对龙函关动手的同时,那穿越百余里龙门山脉,一路历经险阻的北凉边军也终于出现在了栈道上。
谢霄雷和边栾几人站在剑阁城楼上,看着雪白色骑军成一线天似的蜿蜒而来,笑的合不拢嘴。
他们两人原本以为只有步军增援,没想到是骑兵先到了。
先行一步的三千白雪卫人人披轻甲,马鞍挂弓弩,腰悬北凉刀,两天的时间只做了几次短暂的休息,可以说是昼夜兼程而来。
一名脚步稳健,身材高挑的将领大步来到了几人面前,豪迈道:“谢将军,边将军。白雪卫偏将林献率三千白雪卫奉命而来,听候调遣!”
谢霄雷连忙拱手:“我只不过一区区校尉而已,林将军使不得,一路辛苦了!”
按官阶,白雪卫偏将林献乃正五品官职,右骑军校尉的谢霄雷不过从五品,还低了一阶。林献这么客气搞得谢霄雷都有些无所适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