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义军脸色涨红,许多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北凉边军之名他们在辽东也是早有耳闻,北凉侯竟然违背朝廷旨意,出兵助辽!
天下终有人还记得辽东!
“岳展鹏!”辛疾大喝一声:“竖旗!”
岳展鹏手一招,数十面辽东军旗从军阵中高高竖起。
这是数十年前高举在大周边境的辽东军旗,也曾叱咤疆场,也曾染尽鲜血,尘封这么多年,终于再度飘扬在辽东大地上。
“兄弟们!挽救辽东于水火的时候到了,北凉边军很快就到,今日就让这一万金兵尸骨无存,让我辽东军旗染尽金狗的血!洗我辽东数十年之耻!”辛疾扬鞭高喝。
辛疾看向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马三:“今日这收复辽东的第一仗,我就拿你祭旗!”
马三嘴里喃喃:“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真的有人会出兵助辽?”
许许泪花开始在这个叛徒的眼里浮现,以往与兄弟们并肩作战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心头。
“哈哈哈!”马三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天下终有人记得我辽东,我死的不冤!今日我马三愿以身祭旗!我在地下等着那些金狗!”
话音刚落,马三以迅雷之势朝身侧一名士卒的刀锋撞去。
刀刃穿胸而过,马三的身躯缓缓瘫倒在地,临死前的他嘴角竟然带着微笑。
一阵惨叫声响起,马三的十余名亲兵也尽数被杀。
辛疾的心头触动了一下,众人皆沉默不语。
到底是一起征战的兄弟,要是他再多坚持一阵,就会亲眼看到辽东起兵的那一幕。
苦哉辽东人,壮哉辽东卒!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斥候快马来报,金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一万骑距离此处仅有十里之遥。
所有士卒目光肃然,静静看向为首的辛疾。
辛疾手臂一抬:“骑卒在前,步卒退后一里结阵拒马!”
大军迅速分成泾渭分明的两队,虽然服色杂乱无章,但队伍井然有序。
八千士卒列阵以待!
四千骑在前,驻马不语。
四千步卒在后,长枪林立。
在距离辛疾之地数十里的一处山坡上,满目黑色,北凉边军旗帜迎风飘扬。
五千天狼军骑卒静悄悄的埋伏在此,金人驻守顺州已久,日渐懈怠,连正常的巡防士卒都没有,就让这五千天狼军毫无阻碍的溜了进来。
为首的赫然便是天狼军主帅史天恭,雪白的胡须随着微风慢慢飘动,一身铠甲带着杀气,虎背熊腰的项翦侍立一旁,足足比老将军高了两头。
在两人身侧还有一人,李嗣邺,岳展鹏的结拜义弟,当初岳家军中将门的后代。
“史老将军,情报准确无误,六千红头兵马上就来了。”李嗣邺轻笑着说。
作为岳展鹏的铁杆兄弟,李嗣邺就被派到北凉军中作为向导,伏击从玉岭关出来的金奸部队。
“唉,头疼。”史天恭脸上带着极度的郁闷:“入辽第一仗竟然不能和金人交手,对付什么金奸,便宜郎毅他们那帮人了,那才是重头戏啊。李将军,有劳你在此引路了,不能让你和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老夫对不住你啊!”
李嗣邺哈哈大笑:“无妨,日后机会多的是!”
随即李嗣邺沉声抱拳:“我李嗣邺在此谢过北凉边军将士!”
此刻的他心中澎湃不已,等待多年终于没有白费,同时他也很感激北凉侯愿冒杀头之罪起兵相助。
史天恭也是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李嗣邺的肩膀:“李将军,同为边民,同是边军,再谢就是拿我们不当同袍了!”
李嗣邺心中一暖,手掌开始握住了腰中刀柄。
辛疾军阵的前方,渐渐有马蹄声响起,漫山遍野的金人骑兵尽数浮现在天边,列成一个不算整齐的大阵。
看到数千辽东义军竟然呆愣愣的等在原地,金人的主将哈哈大笑,觉得这几千人都是白痴,自以为一份泼天军功马上就要到手。
主将一声令下,一万金人骑兵开始策马向前,刀锋直指前方义军。
辛疾缓缓抽刀,目光看了一眼风中招展的辽东军旗,深吸了一口气,举刀怒喝:
“愿救辽东者,随我拔刀!”
“杀!”
一阵整齐的怒吼声响彻而起。
风沙滚滚,满地狼烟。
八千义军,弯刀尽出鞘!
四千余辽东骑兵开始缓缓向前冲锋。
另一侧近万金兵,穿着土黄色胡服,犹如漫山黄叶飘扬而来。
两军之间还隔着两里地左右,所以双方的冲刺速度都很慢,还不到全力冲刺的时候。
金兵为首的将官看到迎面而来的辽东义军,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不跑,但是数十年来对义军的轻视让他嘴角带着狞笑,他知道一次冲锋过后,面前的平原就会多出数千具尸体。
就在双方渐渐靠近之时,巨大的战鼓轰鸣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咚!咚!咚!”
一声声敲在金人骑兵的心头。
不少金人骑兵都有些茫然的转头四顾,只见远方的密林和山坡上有两片黑云呼啸而出。
黑甲骑兵如一线江潮,迅速逼近战场,无数军旗在风中飘扬,伴着战鼓之声又有一阵巨大的马蹄声响起。
马蹄声渐渐盖过了战鼓声,声声如雷。
金兵将领惊愕的喊了句:“北凉军旗?”
一股震惊与不可置信从他的心底弥漫而出,北凉怎么会突然出兵,还预先埋伏在了此地?
没等他细想,恐惧感就涌遍全身,看阵势北凉军绝不在少数,今天怕是有些危险了。
左右两侧人马乃是北凉右骑军所部,各有六千之众。步文山和谢霄雷各另一支,冲锋在前。
远处的山坡之上,数道人影出现,为首的一名老将腿脚有些微瘸,在身边亲兵的陪伴下一步步登上山坡。
在天狼骑战中受伤的郎毅驻足远眺,看着远处冲刺方向各不相同的骑军,眼神中满是欣慰。
“辽东大地也该听听我北凉战鼓,金人也该看看我大周边军的雄风了。”郎毅目光如炬,一身铠甲遍体黑色,寒光闪闪。
在郎毅的身后,有数千骑卒严阵以待,人人单手持矛,腰悬弯刀,肃穆不语。
郎毅头也不转的问道:“其余的士卒怎么样了?收复辽东的第一仗可别出什么岔子,回去我可不好向侯爷交待。要知道为了抢到这次任务,我可是和史将军拍桌子吵了一架的,不然你们就得去对付那什么狗屁红头兵。”
郎毅身边的亲兵首领爽朗的拍着胸脯道:“将军放心,五千骑卒已经向四周游弋,绝不会放跑一名金兵。身后的数千骑兵随时可以投入战场,步将军说了,这仗要是出问题,他和谢校尉提头来见。”
两万五千的右骑军全军尽出,难不成吃不下区区一万金兵吗?
“北凉侯军令!”郎毅仰天大笑:“要在顺州垒起一座巨大京观,让金人知道,血债应该血偿!你们下手可得麻利点,别耽误时间。”
“诺!”
整齐的喝声响彻而起。
左右两翼的右骑军来如疾风,金兵在前冲的途中勉强分出了两支人马各自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