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近些日子忙的脚不离地的幽州刺史文鸢,有幽州将军王如松,有受了伤后腿脚变得有些不方便的郎毅,还有一直驻扎在葫芦城的幽州步军主帅梁遂超、天郎军主帅史天恭以及右骑军副帅步文山。
幽州文武皆至!
几人依次坐定之后,脸上都很默然,尘岳对褚玉成隐晦地的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
“几位大人今天突然来葫芦城所为何事啊?”尘岳微笑着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只见不管是文鸢还是郎毅等几位老将军都是冷这个脸也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褚玉成也开口了:“几位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大可直言。”
郎毅当先开口道:“听说侯爷前几日与褚都护两人出关去了?还没带一个随行护卫?”
尘岳呆了一下,敢情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尘岳无奈的看向了步军主帅梁遂超老将军,显然是驻扎在葫芦城的梁遂超给几人通风报信了,出关之事也只有梁遂超知道,当初还极力阻止过。
梁遂超将头瞥到了一边,捋着下巴的胡须装作没看见。
见躲也躲不掉,尘岳只好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老将军史天恭似是有些怒气冲冲的说道:“侯爷,别人不敢说你,我们敢!我们几个老东西今天就要倚老卖老说几句。侯爷乃是堂堂北凉侯,领北凉道节度使,北凉数百万百姓的安危皆在侯爷手里握着,葫芦城外是什么地方,怎可亲临险地!太儿戏了!”
“没错!”梁遂超接过了话茬:“葫芦城外偶尔也有北金游骑出没,侯爷怎么能和褚都护独自出关,连一个护卫都不带!老夫怎么劝阻侯爷也不听,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北凉道同仁交待!”
尘岳和褚玉成的脸色都有些尴尬,这事确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自知理亏,也没有反驳。
尘岳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几位将军,文刺史,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还望几位莫怪。”
堂堂的北凉侯难受啊。
几位老将军依旧脸色冰冷,就连和尘岳关系极好的步文山也鼻孔朝天,似乎没有出言劝和的意思。
褚玉成打起了哈哈:“几位将军,侯爷确实有要务需要亲自处理,这才独自出关。”
“什么事值得北凉侯亲涉险地?”郎毅胡子一吹的问道。
“这。这。”尘岳支支吾吾的没有开口回答。
作为唯一一个文官的文鸢终于开口了:“怕是侯爷有事情在瞒着我们吧?”
尘岳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
史天恭突然直起了身子:“尘将军,你给我们交个实底,是不是对辽东有想法?准备出兵了?”
屋内寂静无声,除了褚玉成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尘岳的身上。
尘岳心中愕然,看向了褚玉成,几位老将军怎么会知道此事?难不成是褚玉成告密了?
褚玉成无辜的耸了耸肩,示意和自己没关系。
“侯爷不用看褚都护,此事和都护没关系。”郎毅高声道:“侯爷只需要回答我们是不是要收复辽东!”
郎毅的嗓门极大,屋顶似乎都颤了颤。
看到事情已经泄露,尘岳苦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几天前出葫芦城就是去见辽东的几位义军首领。”
屋中文鸢和郎毅等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有精光闪过。
尘岳不解道:“既然褚玉成没向诸位言明此事,诸位是如何知道的?”
“哼!”一直未曾开口的王如松也罕见的哼了一声:“侯爷当我们幽州将领都是废物吗?朔州新立,朔风城那边没日没夜的动工,北凉道的资源都在向朔州倾斜,左骑军更是开赴朔风城外,就算是建城也没必要这么急吧?再加上各地巡防营都在征召青壮入伍,补充后备兵源,很明显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侯爷又亲赴葫芦关外,不是对辽东动了心思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史天恭似是自嘲道:“难道侯爷以为我们几个老东西眼睛都是瞎的吗?征战多年,这点事还看不出来吗?”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似乎幽州文武集体在问罪这位年轻的北凉侯。
尘岳觉得嘴角有点苦涩,目光扫过屋里的文武官员,只见人人都是一脸怒气。
本以为自己行事已经很是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幽州的一众官员给看了出端倪,看来诸位将军看似粗狂,实则心思十分敏锐。
“怎么,侯爷没话说了?”郎毅冷着脸出声,丝毫没给北凉侯好脸色看。
尘岳直了直身子,带着些歉意的说道:“这不是想等消息确定再和几位商量吗,今天大家都来了,正好告知诸位。我意已决,短则半年,多则一年,必兵发辽东,复我河山!”
虽然一开始尘岳的语气有些缓和,但最后一句话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充满威严。
王如松看向尘岳:“宋大人、凉州周刺史和各位将军可知道此事?”
“前些日子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尘岳点头道。
“他们的意思呢?”老将梁遂超挑了挑眉。
“打!”尘岳的嘴里蹦出了一个字,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屋中为之一静,几名将领的眼中都闪过异样的光彩。
文鸢双手插袖,摆出一副老道的样子,轻声道:“此事朝廷都还没有风声,侯爷却决意出兵,这可是擅自调动边军,这罪名你担得起吗?”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擅自动兵,诛九族的大罪,饶是你北凉侯也担不起。
褚玉成眉头微皱,嘴巴努了努,似乎很是不开心,有些气愤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步文山,这臭小子竟然今天不帮尘岳说一句话。
当褚玉成的目光投来时,步文山眼神默然,依旧一言不发。
尘岳沉默了许久,再度开口:“不管担多大的罪,此事我都做定了!辽东还有数百万百姓在苟延残喘,大好河山尚在金人的马蹄之下,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尘岳缓缓起身,平静的说了一句:“几位要是不同意此事,就直接上奏朝廷,有什么罪我担着!”
一语落罢,尘岳双手负立,等着幽州一群人的表态。
屋内静悄悄的,众人轻微的呼吸声此时都彷如雷鸣。
“啪!”在沉默许久之后,幽州将军王如松拍案而起:“尘将军,你是条汉子!此事我王某跟着你干了,多大的罪我们一起担!铁马金戈,金人也该听听我北凉的马蹄声了!”
郎毅起身笑道:“说起来凉州将士和辽东才是毫无瓜葛,可我幽州紧挨着辽东啊,这么多年来我和金人也打了不少仗,收复辽东怎么能少了我呢?侯爷起兵不带上我,我郎毅绝不答应!”
尘岳和褚玉成同时愕然,只觉眼眶一酸。
梁遂超紧跟着站了起来:“我在葫芦城呆了这么久,早就想去那辽东看看了,现在有幸能跟着侯爷去辽东走上一趟,老而无憾了!”
史天恭拍了拍身上的胸甲,老迈的声音也在屋内响起:“侯爷不跟我们说,还是信不过我幽州的将领啊!记得当初辽东落入金人之手时我才十几岁,空有满腔热血却无处施展。等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终于看到收复辽东的希望了。老夫今天在这里撂下话,我们几个老东西到时候定要和凉州的一帮青壮将领比比,看谁杀的北金蛮子更多!”
王如松等几名将领脖子一昂,气势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