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毅举矛大喝:“我北凉男儿,让他们听听这世间最大的吼声!”
“杀!杀!杀!”
一阵冲天怒喝响彻草原,久久未曾散去,让鞑靼等部的军阵之中出现了一丝骚动。
为首的马尔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被追击了一路的大周士卒还能有这种气势。
铁龙晃了下脖子,发出几声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沉声道:“怕是天狼关中的主力全都出来了,这架势是要和我们血拼到底啊。”
吐贺真扫了扫己方的士卒,犹豫的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先撤军吧,士兵们已经征战一夜了,有些疲惫,而对方大部分都是生力军。”
马尔哈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走吧,日后攻打天狼关时再一决雌雄!”
随即马尔哈被勒马回转,吐贺真两人也紧随其后。
数万人的草原骑兵依次向后退去,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马尔哈的儿子也先则亲自带着几千名士卒在后压阵,防备着北凉军的偷袭。
史天恭看着井然有序撤退的骑卒,唏嘘道:“他们也不是等闲之辈啊,若是他们再多个一两万人,今天想必就要和我们死磕了。”
步文山将手中凉刀插入刀鞘,面目阴沉的低喃道:“今天这个仇我迟早会报的!”
郎毅拍了拍步文山的胳膊:“走吧,有什么话回天狼关再说,派出斥候,沿路寻找葫芦营的下路!”
“诺!”
随着右骑军的离去,原本剑拔弩张的草原上又陷入了寂静,只有天空之上时不时有几只雄鹰展翅,当空翱翔。
而那陀平谷中,数千右骑军士卒殒命疆场,同时还有数千被拉着一起陪葬的鞑靼等部士卒。
春风拂过,谷中尸体上流出的血迹已经干了,虎背山中的英雄冢内又要添几千新的灵位。
天狼关城头
北凉侯尘岳和北凉道都护使褚玉成并肩而立,先一步回来的谢霄雷已经将前方的战况详细的汇报了一遍。
右骑军虽然损失不小,但建制齐全的回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不过葫芦营的去向让尘岳两人也是一头雾水,就算是死了也得有个尸首吧。
大战归来的右骑军士卒正沿着城门缓缓行入天狼关之内。
一部分骑卒的脸上带着悲伤,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看着身边的同袍死去,久久难以从难受中走出来。
尘岳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主掌北凉道以后的第一仗就打成了这个样子,敌情不明就擅自出兵,我这个北凉侯要负责啊。”
一身白甲的褚玉成双手负背:“不怪你,柔然和西胡的两处营寨扎的太远了,我们派出的援军已经够快了,难不成堂堂北凉侯被这么一次失利就给击倒了吗?”
尘岳唏嘘道:“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我只是舍不得我北凉道的大好男儿,一兵一卒也不能白白牺牲啊!”
在步文山等人回城的一天后,消失了许久的葫芦营自己回来了。
更让大家诧异的是葫芦营六千人一个都不少,齐装满员,只是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天狼关议事厅内,诸位将领齐聚一堂,幽州将军王如松,骑军的郎毅、史天恭、步文山都坐在一旁。
一道道略微有些疑惑的目光聚焦在葫芦营主将焦尧的身上,葫芦营的去向是这场战事的疑点。
右骑军首战便败,对军心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尘岳淡淡的目光扫了焦尧一眼,开口问道:“焦将军,这几日葫芦营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按时赶赴陀平谷战场?”
坐在一旁的步文山脸色有些不好看,右骑军伤亡的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战死近四千人,可谓损失很大,接近出征士卒的三分之一。
如今焦尧的葫芦营却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了大家面前,似乎怎么都说不通吧。
焦尧只匆匆暼了一眼尘岳,就目光闪烁的搬出了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包括葫芦营如何遇到柔然骑兵,如何转向,如何迷路。
焦尧的一番话编的倒是有模有样,只不过落进尘岳的耳中总觉的像是在说谎。
说到最后,焦尧面带悲伤的表示了对右骑军阵亡士卒的哀叹,同时请尘岳治自己的贻误战机之罪。
躬身行礼的焦尧万分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他不知道尘岳会不会信自己的话。
“焦将军,先起来吧。”尘岳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怒气。
焦尧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满屋的将领,包括步文山都对焦尧的话有些将信将疑,怎么迷路就迷的那么巧呢,正好在大战的时候迷路了?
“焦将军。”尘岳上下打量了焦尧两眼问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焦尧心中微微一颤,看样子尘岳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末将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
谎话都说出来了,便收不回去了。
坐在一旁的褚玉成一直在观察焦尧的神态,冷不丁的笑了一下:“呵呵,这战场形势真是瞬息万变啊。葫芦营骑卒都是幽州本土人士,又戍守边关多年,边境的路怕是走过无数遍了吧,想不到竟然会在天狼关外迷路。怪事!”
焦尧搭在椅把上的手紧了紧,这位北凉道都护使说出来的很明显是在质疑自己,但是焦尧只能干笑两声,毕竟自己好像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大厅中几名将领的眉头都是一挑,看向焦尧的眼神中都带了点莫名的意味。
而步文山的目光更是变得冰冷起来,这个焦尧一定有事情在瞒着大家。
他和褚玉成一起在岳麓书院求学多年,两人知根知底。
步文山自然知道褚玉成心思机敏,既然褚玉成都开口质疑了,那代表焦尧说的话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
尘岳似是无意的说道:“听游弩手副标长石雄回报,距陀平谷战场不远处,曾有大量骑兵驻扎的痕迹,但是这股骑军却消失了,离开的路线好像也被刻意隐藏了。”
焦尧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当时为了最快的远离战场,就没有想这么多,没想到竟然被游弩手发现了。
“焦将军,你说这股骑军既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那他们又是什么人呢?”尘岳的嘴脸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只可惜一个微笑落在焦尧眼中却显得有些可怕。
“末,末将不知。”焦尧支支吾吾的说道。
尘岳的声音微微有些抬高:“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刚刚说的话可都是实话?”
满屋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焦尧的脸上,冰冷的有些发寒。
焦尧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绝无半句虚言!”
事到如今,焦尧只能死扛到底了。
尘岳顿了顿,然后朝外面大喝道:“贲虎!”
侍立在议事厅门外的亲军头领贲虎立马大步迈入厅中,等着尘岳发令。
“去葫芦营,召集营中校尉级军官来见我,立刻!”尘岳沉声道。
“诺!”贲虎转头离去。
大厅中陷入了沉寂,只有尘岳的手指敲打着桌子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清脆而又有力,宛如丧钟。
焦尧的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些许汗珠,但是脸上还在强装镇定,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帮校尉能听自己的话。
尘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内心已经有了怒气,从焦尧的表现来看,他绝对在撒谎。
若是猜的不错,葫芦营怕是临阵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