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目光失神,老女人却恢复了神情,白了他一眼,“陛下切不可多想,如果真有想法,天意可不允许,你是天之骄子,你懂得!”
司马衷脸色微微一红,但却掩饰道,“朕只是惊讶于你婉如仙子,真是人间奇迹,看来道统之人修仙养生的本事,绝对不是胡乱传说的。”
老女人这才神色一正,看看法然,这才道,“其实他肯定也懂得一些皮毛,但却并不懂真义,罢了……老身就多说几句,如果这次我黄氏子弟入宫圆满归来,老身定当授陛下几句仙言真谛!”
啊——
她此语一出。
法然站在旁边都惊呆了。
他羡慕地瞪着小眼睛,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司马衷一推他,“喂,哈拉子都快流出来了!”
他可是知道法然非但入世,而且还有妻儿,是真正入世的道士。
其实他更清楚,有些异能的道士入世,正是道教派出来的代表人物,目的就是在统治者的身边安插眼线,可以更好的掌控时代大局。
其实每个时代,每一个统治的帝国里,都有像法然这样的人物,无非就是这些人留在皇家服务的时间长短而已。
比如说汉初的张良,又比如说唐时的徐勣,还有明时的刘伯温。
这些的命运,就看其参与当时朝政的长短和重要性。
张良是最聪明的,他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
徐勣是最幸运的,他遇到了真正的名主,所以可以不用激流勇退,也可以在朝庭安享晚年。
最不幸的就是刘伯温这种,最后落得了一个悲惨的下场。
这是道家入世入朝的最典型的三种代表。
司马衷又想了很多,最后他不得不佩服黄氏,佩服真正的道统。
此时。
法然被他取笑之后,羞得满面通红,尴尬地看向老女人,猛咳一声,“咳咳……老前辈,法然失礼了,如果是这样,老贫道应该前往黄氏门庭祭拜祖师!”
老女人却没什么,随意地将手一摆,“你切是算了吧,你还不入流,你在陛下身边好生待着,等你功成名就之时,再随我黄氏诸女前来黄氏祭拜吧!”
法然一听赶紧正色收容,伏身下拜,“多谢大统,法然谨记于心!”
这便是差距。
赤罗罗的差距。
不用再解释什么,也不用多说什么,相互之间都懂。
司马衷看罢,于是道,“好吧,你让她们两个过来吧,朕要出发了。”
司马衷当然懂相互间的身份和地位差距。
他知道对方是想要出世,重新依靠上统一中原的王朝这棵林树。
中原王朝也想要隐世古老世家的力量,来维护自身的统治。
相互之间是合作的关系。
但是法然却不同,他只是道者体系里,最下层的身份。
他与老女人之间的身份差距,也不是一点一分的差距。
他于是在她面前只能低首俯耳。
司马衷却不同,他可是当今天子,道统再是强大,他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宝座,隐世世家既然当初拥护了他的先祖,让司马氏成为当今天下的共主,成为大晋至高无上的皇帝。
隐世世家就要尊敬他,并承认他的至高地位,连他们也要府首称臣。
所以,老女人可以不把法然当回事,她却不敢对司马衷大不敬。
于是,她一听司马衷现在就要走,她立马就着急地向前阻拦,“陛下这么着急要走吗?”
司马衷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女孩,又看了她们身下滚滚而流的长江之水,他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
他甚至有些不痛快道,“天下大势,皆掌控于你我之手,朕却是要出世的,又是天之骄子,还有好多大事等朕去办,你们却在此逍遥快活,你说我急与不急?”
老女人听后掩嘴一笑,“老身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陛下能前往我黄氏祭坛行个祭天大仪!”
司马衷听后眉头微微一皱,他思索了一会,看看羊献容等嫔妃,这才下了决心道,“也罢,正好皇后也在此,我知道你的意思,那就前头带路吧!”
老女人这才高兴起来,随手冲立于空中,正在做法兴水的两个女孩,叫道,“收了法吧,随陛下回家!”
那知。
意外去出现了。
两个女孩却不听她指挥,仍然怒目而瞪,显然对司马衷是一脸恨意。
这下轮到老女人尴尬了。
这好好的生意已经谈妥了。
这两个小妖精却不卖账了,难道她们是要坏了道统的规矩吗?
她于是生气了,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玉杖,随手便向天上一摔,怒道,“孽障,你们不知好歹,再有怨气,那也是在阵中之事,双方且凭本事计较,你们现在这样不是坏了规矩又是什么?”
两个女孩,其中的一个,此时一摔手中的法器,气道,“祖奶奶,你不分好歹,你不知他在阵中如何对我们!”
老女人听后一乐,没好气道,“阵中的事,你说我不知道,这大阵都是我收拾的,如果没有我,咱们黄家再也没有人可以掌控此等大阵。”
本以为她这样说,女孩便会气消,岂料更甚了。
她扭头看向另一个女孩,叫道,“祖奶奶,你只顾黄家大义,却不顾惜我等晚辈的心思,你可知他……他……”
老女人一听不解了,“他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他何时何地惹了你们?”
她当然在阵外,将阵中之事看得一清二楚。
女孩却不干了,一摔手,就要将治水法器抛向司马衷,显然她心里确实有气有委曲。
司马衷一看便出手阻拦老女人,疑问道,“且慢,朕不知怎么地就得罪了二位仙女?”
那女孩一听满脸通红,扭捏地看了老女人一眼,这才看向司马衷,“哼,你自已做的好事,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
众人都看傻了,也是听呆了。
其他人只是凡人,他们那看得明白其中的玄机。
何况,当事人都是迷糊着呢!
老女人一看,骂道,“孽障,磨磨叽叽的,如果皇上真的那里不对,你们说出来就是,老身替你们主持公道!”
面对道统的代表阴阳家,司马衷也只好放低身段,于是也劝道,“是啊,有话好好说,朕可不想闹得你我之间不愉快!”
这是一种态度。
这便是身份的较量。
他虽为帝王,但是面对自古流传的隐世道统和阴阳家,他只能如此对待。
这是正确的选择。
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但凡开国皇帝,大多身边都有道教的人,而且一心辅助直至功成,这在前边已经提到了。
可是他们一般情况下,都是作为辅助,并不成为真正主宰一方的统帅。
徐勣算是最好的下场了。
这么说,也是为了解释清楚,为何黄氏不让女性子弟入宫成为嫔妃,而只是当一个女官而已。
现在就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