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这么做,他便是要一步一步地蚕食掉,各地地方势力,恢复自已的名望和影响力。
然后在平定了各大藩王和异族之后,他便可以实现他更高的目标,他要清除士族大夫阶层,他要扫荡掉汉末以来形成的地方势力割据的局面,他要恢复大一统和中原王朝的中央集权制。
卢三桐出言不逊,卢前吓坏了,可是司马衷却并不在意,他反而觉得有意思。
他在听了卢三桐的话后,内心里还做出一番比较,对于此次江南之行也有了初步不成文的计划。
他于是大笑一声,然后令太监拟诏一书,当场宣布。封卢前为吴王长史,卢三桐为会嵇郡丞尉。
二人都惊呆了。
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不是因为得了恩赏高兴地惊呆了,而是因为他们感觉自已没有受到重用。
如果按照司马衷所说,卢欢林已经是定格的后宫之妃,卢氏又是江南大族,那么他们的子弟必定是要入朝为官的。
就算不入朝,留在地方当官,那也必定也有家族的代表出任五品以上的官职。
自古官员只有五品才可殿前面君,六品以下只有特殊情况,或者帝王亲点才可入殿面圣。
如果是这样,那二人的官职未免太有些卑微了。
吴王长史,官职仅为六品,况且卢前还不能上任,司马衷充他的只是一个虚职,因为吴王在不在他所在的控制范围之内。
至于卢三桐的职位,则更是最低等的九品之职,虽是一个实职,但在当地的士族大夫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卢前却仍能沉得住气,他一声不吭地谢恩,可是卢三桐却不行了,他气得直接就摔袖侧立,一脸不愤地看向司马衷,虽然不敢怒视,但言语间表达了愤怒。
“陛下,如此待我卢氏,江南诸族该如何感想?“
司马衷没有理会他,却将卢欢林拉过来,看向江中的巨浪,“江南虽好,但却是风口浪尖,现在虽然是晋室最为平静之地,未来却未必,朕举足远视,内心已经有了想法,卿等可不必担忧,待来日朕在江南久了,再缓缓图之,你们这样做可以做?“
卢三桐仍不解,卢前却一把拉过他来,他似是明白了,低头道,“且不可再胡说,赶紧谢恩。“
卢三桐这才以礼行之,卢欢林看罢,也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回头看向司马衷,此时她终于恢复了神情,于是柔声道,“陛下,妾身伺候的不好,还望陛下恕罪,想我卢氏也是遇难,江南大族的地位几乎不保,幸得陛下宠之,欢林在此感谢陛下天恩。”
她一脸娇媚,似是突然意识到,自已作为卢氏嫡长女,似是有义务替卢氏翻身。
卢氏此次巴蜀之行,带走了卢氏一半的财富,本以为可以在巴蜀大殿宏图,那成想卢氏一行四人差点毁在了巴蜀之地。
要不是司马衷的出现,就凭他们最后剩下的势力,恐怕还真难以返回故乡。
如果想要依靠徐氏这个姻亲,恐怕更不现实,因为徐氏就是一狼心狗肺,根本不会照顾他们的,这一点从后来徐举的作为上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卢欢林作为大家闺秀,懂得上层社会的真谛,她在惊慌之后恢复镇定,现在不得不替卢氏考虑周全,她再怎么柔弱,也懂得人前低头,用人之时必须示好。
何况,司马衷之意,她虽没看懂,但却大概知道,他的用意自有打压卢氏之意。
不过她刚才所说,也是有道理的,卢氏就是应该感谢司马衷。
从司马衷将他们所救这一点上来讲,卢氏不同于其他士族。
司马衷与其他的士族联姻,无非就是两点,一是笼络,一是打压。
可是对等卢氏,却是笼络和打压同在的同时,还有一点就是让卢氏报恩。
因为只有卢氏在司马衷这里,是因为被救才得到恩赏的。
这从卢欢林没有被正式下令册封嫔妃,就可以从中看出端倪,她要是再傻就说不过去了。
司马衷听了她的话后,内心受到的震撼也是相当地大。
他也没想到,她的转变会这么大。
从刚才还柔弱无比的娇女子,一个江南世家的纤纤千金小姐,一下子变成了识大体,懂绝决的上流社会的大家闺秀。
对啊!
这才是她原本应有的角色。
司马衷立马又感觉到了一种欣慰,他于是执其手,来到了船舷之前,他摇望滚滚江水,以手指天道,“今日朕在此立誓,如若来日卢氏助我完成大计,朕也定不负卢氏。”
他刚说完,江面上突然涌起了一阵巨浪,差点将二人一下子翻到了水里。
军士们赶紧跑过来护卫,然后将船面上的积水清理。
众人皆错愕。
法然看后虽惊,但是转瞬之间,他放下手指,看了看天空,转头对司马衷道,“陛下,天意弄人,但好事多磨,陛下有惊无险,此行甚妥!”
司马衷刚才也有些吃惊,他久久没有想明白,为何自已一句话却可以激起千层浪。
他听了法然的话,却也瞬间释然了,于是道,“借道长吉言。”
于是众人这才安心。
于是大船一行绕过了千层滩万般浪,经历了无数地激流回荡,终于在三日后越过了今天三峡的第一峡。
三峡的第一峡,是说的自西向东数的,名为瞿塘峡。
到了这里,水面似乎恢复了平静。
司马衷却知真正的危险,其实才刚刚开始,再向前才是凶险无比。
同样,经历过此处的卢氏叔侄更知。
他们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并提醒道,“陛下,前边水里的暗石,如果没有专人引导,恐怕难以行过,不如上岸休整,然后请当地的船夫当向导。”
司马衷当下同意了,于是一行人便上了岸。
众人上岸后,发现这个地方非常凶险,但却也是易守难攻之地。
大家非常不解,司马衷为何要选择这种地方上岸休整。
那知还不等大家想得明白,他却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前方不远处,就在此地最高点,耸立着一座高城。
城楼门上大书三个字:白帝城。
众人上前看后大惊。
法然看了之后,微微摇了摇头,但并没有说什么。
牧去风虽然出身武将,但却不是只懂拼死杀敌式的武将,他可是一个懂兵法的武将,而且治军严谨。
司马衷观察他很久了,在提升他作禁卫一营长之后,他便经常让其在乱阵中历练。
现在到了这个地方,他见众人错愕,法然虽懂其中门道,但却默然不语,于是他回头看了牧去风一眼。
“陛下何事?”他上前赶紧询问。
但凡司马衷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便也知道必定是要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