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问题真多！看来，关于热河地宫的秘密，你们连毛皮也没摸到啊……”熊枭扯了扯嘴角道，“也罢，本熊说话算话，便将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吧。”

说完，熊枭又原地坐下，不疾不徐地讲道：“不错，在这热河行宫的下面，的确存在一个巨大的地宫，叫做热河地宫。它的主人，正是四大妖王之一的黑熊维列斯。他已经活了三千一百年，但他并非中原的妖怪，而是来自极北一片叫做‘沉睡之地’的土地，那地方荒无人烟，按照人间现在的国土划分，‘沉睡之地’应是属于俄国。”

“俄国？”余向笛愣了愣道，“难怪，我觉得这个名字像个洋人。”

“不错，在俄国，人们一直将维列斯视为神话中的角色，却鲜有人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在沉睡之地，除了黑熊维列斯以外，还居住着不少毛色各异的熊类，它们中间虽然有些已经成妖，但却喜欢过安稳日子，即使偶尔会游走到别的地方，也很少主动招惹人类，甚至有时候还会为人类做些好事。渐渐地，各色熊妖形成了一个大家族，维列斯凭借着他的实力和声望，成为了一家之主。而本熊，也是八百年前在沉睡之地诞生，那时候，我和维列斯关系还算不错。”熊枭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大约三百年前吧，哥垛来到了沉睡之地，见识到了我们这些熊妖的强大，便希望与我们合作，一起南下更温暖的地方，再度过长城，开创一个妖界新的繁荣时代，也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南下繁荣’时代。”

余向笛疑惑道：“既然你说他们不喜欢惹事，又为何会愿意与哥垛狼狈为奸？”

熊枭道：“不错，当时，维列斯是不太愿意的，可是，哥垛许诺给他般若水晶，让他成为一方妖王，天真的维列斯没能经受住诱惑，便同意了。他还选了白色、黄色、蓝色、绿色、棕色和红色毛发的熊妖各一头，封为二级‘大王’，以及三十六头普通熊妖一起南下，而本熊便是和他一起南下的‘红毛大王’。”

余向笛冷哼道：“既然你们有如此亲密的关系，为何你要跟维列斯分道扬镳，去投靠黑山老妖？”

熊枭笑道：“你别急，这一点说来话长，慢慢听本熊讲述就对了。不错，若是没有什么别的故事，维列斯便会早晚顺理成章地度过长城，来到中原，可是，就在他南下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个贵人，改变了他的命运——这个人，便是皇太极。”

“皇太极？”余向笛全身抖了一抖，不禁惊讶道，“那可是清军入关之前的准皇帝啊！”

“不错，命运就是这么有趣。”熊枭饶有兴趣道，“有一日，皇太极外出打猎，一时兴起，独自策马跑到了离他的护卫很远的地方，遭到一群不明身份刺客的袭击，当时，我们正好路过那里，便对皇太极伸出了援手。我们打退了那群刺客，但是也战死了两个家人。当时，我们与皇太极语言不通，但皇太极用肢体语言表达了感谢，还邀请我们到他的皇宫中作客。当时的皇宫在盛京，我们去了之后，皇太极找来俄语翻译，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所救的，竟然是人间一个地位如此显赫之人！

我们的首领维列斯与女真人的首领皇太极就此结交，经过双方商定，皇太极将那两个牺牲的家人封为‘镇殿侯’，将他们的遗体制作为模型放在了金银库当中，永远为皇太极镇守金银珠宝。此外，皇太极让维列斯选一个地方，要为他建一个地宫，以后再在上面建一座行宫，一方面让女真人和维列斯永结于好，另一方面，也是变相稳住了一个妖王，防止其南下祸乱人间。维列斯本就对哥垛的南下计划不太感兴趣，一听此建议，惰性大发，便欣然答应了下来，再未打中原的主意。于是，维列斯选择了你们看到的这片土地作为安乐窝，先后修建了热河地宫与热河行宫。”

“原来如此……”余向笛长叹一声道，“难怪沙达利说过，女真人和妖界的交好，是从皇太极时代开始的，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朝廷要将这长城以北的妖王作为最高机密了……”

“本熊起先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在地宫中与家人一起共享了短暂的太平日子，然而，几年后，我便与维列斯闹出矛盾了。”熊枭说完，表情便变得严肃起来。

从熊枭的表情变化来看，余向笛和孙小树皆不约而同地认为，那之后，他一定与维列斯产生了某种重大分歧，方才导致了两头熊妖的反目成仇，比如是否南下中原，或者是否侵犯人类。

然而，熊枭的解释，却着实让两人大跌眼镜。

只听熊枭义愤填膺地讲道：“哼，有一日，维列斯不知道去哪里搞来了一大罐浓稠的可以吃的液体，藏在自己的黑巢中，有时候会拿出来尝一尝，每次尝了以后，便露出很享受的表情。他说那种液体叫做蜂蜜，需要很多蜜蜂日日夜夜采花蜜才能制成。我猜想那东西一定很美味，有一次便趁他不在黑巢时，偷偷溜进去尝了一点。那一次他没有发现，之后，我便对蜂蜜上了瘾，一次又一次溜进去偷吃，一次比一次量大……结果有一次，被他撞见了，他便责怪我偷吃他的宝贝！我和他吵了起来，还大打出手，结果他一怒之下，便剥夺了我‘红毛大王’的名头，还叫我滚出热河地宫，不许再回来！本熊哪里受得了那气，便果断离开了地宫，越过长城，自寻他路去了！”

余向笛和孙小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来，余向笛憋着笑问道：“所以……你因为偷吃了维列斯的蜂蜜，被他赶出了热河地宫？”

说完，二人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了出来。

“这事很好笑吗？”熊枭对二人的笑声很是不爽，正声道，“蜜蜂这种虫子，在沉睡之地是没有的，因此我们过去也从来没有见过蜂蜜。事实上，在沉睡之地，我们从来没有储藏食物的习惯，都是家人们出去打猎，打多少吃多少。那时的日子虽然比较艰苦，可是我们围坐在一起分享食物，彼此之间却从来没有因为分配不均闹过别扭！搬迁到热河地宫后，大家各自有了各自的小天地，私欲便开始膨胀起来，开始分你的我的……呵呵，你们说，日子变好了，大家应该更幸福才对，可……可为何这心灵，却一个二个变得如此污浊不堪了呢？”

听了此番讲述，余向笛似乎有些理解熊枭的抱怨，微微点点头道：“不错，我们佛教认为，痛苦的根源不过来源于贪、嗔、痴三者，你所说的私欲，其实也就是一种贪欲——你有了一点东西，就想要更多，有了更多，还想要更多更多，一旦贪欲得不到满足，而且也确实永远无法满足，那么人也好、妖也罢，也便会变得越来越不幸福。熊枭，我理解你，可是，你为何又要投靠黑山老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