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到底还是不在了……”孙小树面色复杂,亲人的变故让本就疲惫不堪的他更加心力憔悴,仿佛一日之间又长大了许多,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上方。
苏三娘也看得辛酸,好言道:“没关系的小树,你们树妖家族彼此藕断丝连,你婶婶融入你体内后,并不意味着她已经去世了,没准哪一天又会冒出来。至于你的身体,我们已经跟余向笛说好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动身去河南嵩山,找他的师父慧远方丈,说一定能给你找出原因,把病治好的。而且啊,苏姐姐我也没什么其他要紧之事,可以陪你们同去。”
“明天,又要远行了吗……”孙小树声音低沉,满满都是对自己身体能否承受长途旅行充满了担忧。
蒲子轩安慰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小树,这一仗,若不是你拼死相救,咱们现在早已被囚禁起来,做成了画皮等死。哥哥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马车和车夫,说什么也得让你一路上舒舒服服的,嘿嘿。”
正说着,祝元亮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后面紧跟着余向笛。一进门,祝元亮就兴奋不已道:“好消息,好消息,哈哈!”
“胖墩,什么事把你给高兴成了这样?”蒲子轩一向对祝元亮口中的“好消息”不太感冒,问得心不在焉。
“嘿嘿,说来你们可别不信。”说完,祝元亮将刚才朱业灞屋内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除了他已经得知仙剑堂覆灭这一点。
三人听完果然大惊失色,蒲子轩恍然大悟道:“我说那阵奇怪的声音和闪电怎么不像是天气作怪呢,原来发生了这么神奇的事情!”又怯生生问道,“我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你们又要鄙视我,不过,我还想是问一句:谁是方孝孺啊?”
“这个问题,我稍后再给你慢慢讲解。”陈淑卿果然对蒲子轩投去鄙夷的斜眼,又问余向笛道,“你吸收了诛元之嚎的力量,可有感觉什么变化?”
余向笛走上前来,微笑道:“若是灵体化一个圣物并吸收,虽可暂时提升净化之力,但很快便会消失,因为我们自己的身体只能靠自身修炼,不可能永远留住别人的力量,但这次我感觉不同,托明太祖朱元璋的福,那诛元之嚎的力量仿佛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毫无鹊巢鸠占之感。”
“不错,就好像在断肠谷中,我哥哥胡蛊将妖力输送给我,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力量,用完即不可复生。”陈淑卿对余向笛一半的说法表示赞同后,又疑惑道,“不过,你为何确定这一次不同以往?”
余向笛自信满满道:“因为,我不但提升了净化之力,而且现在已经完全懂得了御妖剑法,这绝非简单的力量注入,相信下一次,就算再遇到黑山老妖这样的妖怪,我也有能与他一战之力。”
苏三娘努了努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道:“很好,那在你看来,黑山老妖和同样身为四大妖王的犀渠,谁更强大一点?”
余向笛想了想道:“还是黑山老妖更强吧,犀渠毕竟老了……”
苏三娘不客气地打断了余向笛的话,厉声道:“哼,这两个恶魔,都是我苏三娘的仇人,如今黑山老妖已死,我们这次去河南,除了替小树治好身体,也要将那犀渠碎尸万段!”
没想到,余向笛听了此话,并无鼓舞之感,反倒眉头紧锁道:“你说什么?犀渠是你的仇人?”
苏三娘咬牙切齿道:“不错,若不是他去年在大渡河引发大洪水,义王石达开及万千弟兄又怎会死于非命?”
此话将余向笛的好心情彻底击碎,他甚至放高了声音质问道:“原来三娘以为,大渡河的洪水是犀渠所为?你可有何证据?”
苏三娘看出了余向笛的异样,蹙眉道:“我是没确切证据,不过清妖与妖界勾结已是不争的事实,能引来如此滔天洪水的,除了万水之王犀渠,还能是谁?我这么判断也是人之常情。怎么,你这么对我发问,难道你知道真凶?”
“不,义王之死,世人无不为之惋惜,可至于真凶是谁,我也并无任何答案,只是,我想告诉你们……”余向笛略微收敛了不快,正声道,“那犀渠,可是慧远方丈的朋友啊。”
“什么?”蒲子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林寺的方丈,竟然是妖王的朋友?”
陈淑卿、苏三娘、祝元亮也是错愕不已,祝元亮对余向笛小心翼翼道:“兄弟,三娘可一直将犀渠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而这两位也必须从犀渠那里夺回《混月决》的碎片,也就是柳泉八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余向笛叹口气道:“我是净化使者,并不知道,也不关心河南是否存在你们说的碎片,只是师父确实讲过,犀渠是四大妖王中唯一正义的妖王,不过他老了,已无心过问江湖之事,最近十多年来,深居简出,从未离开过河南半步,甚至有一次到少林寺作客时,我还见过他一面,文质彬彬,俨然一副宽厚老者模样,怎么可能跑到大渡河去干这种惨绝人寰之事?”
“我的天啊,这世界,怎么如此让人看不明白了……”蒲子轩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孙小树也听到了一切,喃喃问道:“那,我们还去河南吗?”
“要去,当然要去!”蒲子轩对众人道,“各位,看来不管是大渡河的洪水,还是河南的碎片,都还有很多我们想象不到的谜团,若犀渠真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也应当去探个究竟,找到真正的碎片拥有者和大渡河惨案的真凶,再作打算。”
苏三娘思忖片刻后,对余向笛微笑道:“抱歉,向笛,刚才我的话,太过武断。那么,关于犀渠,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余向笛摇摇头道:“我只见过他一面,师父也甚少谈起他,毕竟,他已是隐居之人,不是我们少林寺关注的焦点。”
“行了行了,既然如此,谁对谁错,待我们到了少林寺,找到慧远方丈,再问个究竟好了。”蒲子轩说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爬了这么久的山,打了这么久的仗,都回去洗洗睡吧。”
之后,众人也不再多话,便定好轮流看护孙小树的人选后,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翌日,鄱阳湖北岸一个叫作徐家舍的平坦村子里,喜浪、娜薇及一干战士,正与蒲子轩一行依依惜别。
喜浪指着附近一圈农舍道:“各位英雄,此地地势平坦,也有不少出租马车的家庭,你们可以慢慢选择。”
“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喜浪、娜薇,还有各位鼋鼍两族的兄弟姐妹,你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送我们到这儿吧。”蒲子轩与众人一一作揖后,目光停在了朱业灞的身上,笑问道,“朱先生,你是与我们一同上路,还是留在这老爷庙中终老一生呢?”
朱业灞拱拱手道:“抱歉了各位,昨日我虽与各位英雄携手抗敌,也对各位的武功和人品深感敬佩,若是可自行选择,我当然愿意同往,然而我毕竟是显应宫法定的守护人,一番激战之后,终究还是应回到那命中注定的岗位中去,不可愧对先祖。”
“朱先生昨日、今日不是已经坏了祖上规矩,离开了那多宝乡?而且,还将上一代留传下来的诛元之嚎赠予了他人?嘿嘿,就是再坏一次又有何妨?”众人中,唯有祝元亮与朱业灞之间早已习惯了敞开说话,说得无比随意。
“胖墩,你这说的什么话?”蒲子轩果然觉得不妥,赶紧暗示他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