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大可不必情绪这么激动？我现在是在问你，可没有在咬定你……怎么……难道你急了？”

吴旭用力甩开我的衣领，冷笑道：“难道你这不是一副质问的口吻吗？你这样的语气，岂非说明了就是怀疑老子？”

吴旭继续跟我对视，他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愤怒，我想或许都有。

这一刻我内心一下子动摇了。

因为吴旭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真挚，让我无法怀疑，更是无法将他与破晓组织联系到一起。

其实之前在我听到江平招供，并且还有那么多佐证的情况下，知道吴旭已经有很大概率是我们团队的内奸了。

可我内心始终不愿意真正相信，因为吴旭是我们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必须要跟吴旭当面对峙。

现在看到吴旭这个态度，我已经开始在内心思考起来。

吴旭在沉默了良久之后，那躁动的情绪总算是缓和下来。

静静的，吴旭走到我身边坐下，我们一起望着卧室的窗外。

吴旭冷静地道：“你在外面听到什么风声了？还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被你发现了么？李卓？”

我开门见山道：“我进来破晓组织后不久，就在这里见到了江平和王博士……你可知道……”

就在这时，坐在我身边的吴旭身躯轻轻抖动了一下。

也正是这细微的动作，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要是不心虚的话，身体干嘛会因为我这句话而抖动？

难道吴旭刚刚所表现出来的激动愤怒和真诚都是装的么？

我扭头看向吴旭，吴旭却没有正眼看我。

“当时在沼泽放走江平的人，是你吧？若不是你放走了江平，他身上绑着铁链，是不可能轻易就能挣脱的……”

吴旭依旧沉默。

吴旭的沉默跟之前那躁动的情绪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这一下我心中已经有九分的把握了。

哪怕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我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咬牙继续说下去：“除了江平之外……我还在小初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你说的没错……就是小初，你一直在寻找的小初！”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语气加重。

吴旭惊讶道：“你……你找到小初了？”

我说：“不是我找到小初了，而是小初找到我了……在我们去找苑溦的时候，就在食人族木屋的那片丛林中，树上那个冒充吴桐的人……就是小初！”

吴旭惊道：“你……你说什么？”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而且，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在我们去找苑溦之前，小初当时还找了一个小青年过来给我单独带话……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怀疑你们了……”

我正色且严肃地盯着吴旭：“吴旭……小初为什么离开，你不会不知道吧？小初是真的离开么？还是一直在躲着你们？不……准确地说，是躲着你……”

吴旭吞了口唾沫，情绪焦躁地挠了挠头发，没承认，更没否认。

我叹道：“当时小初其实还带了一些话，只是我没告诉你们，她说你和小慕，莫非之中，有个人出了问题，是我们团队的奸细，可是小初不太确定谁是奸细，她只能逃走……并且通过让别人带话的方式来告诉我，提醒我注意……而那个时候我也不敢确定这个人就是你……我只是一直暗中留意着，我始终不敢相信，因为我觉得你和小慕，莫非，谁也不可能出问题，大家都是从最开始的恶魔岛外围，一起走过来的，经历了多少生死，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我的团队中会有人出了问题……”

吴旭没说话。

我又说道：“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急着去调查真相，因为第一我不敢……不管你们谁出了问题，我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第二是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调查，因为你们看起来都很正常，其实徐杰有一段时间对你也是有所怀疑的，你没察觉么？那段时间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可是他没有明说……直到我潜入了破晓组织，见到了江平……我才得知这一切真相……江平被杀了，他临死前说的人，就是你……那天晚上是你放走了他……”

面对我这番质问，吴旭终于是在坚持中败下阵来。

他没有再否认我说的每一句话。

我继续盯着吴旭，我试图从吴旭的眼神中找到一丝反驳的痕迹。

可他并没有。

十几秒后，吴旭才扭头跟我对视，居然是有些如释重负地道：“李卓……你……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没有任何要反驳的对吧？”

此刻我心情复杂，哪怕我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吴旭摇摇头：“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为何，看到吴旭这坦然承认的态度，我居然有些失落起来，心头像是针扎了一样难受。

我咬了咬牙，语声有些愤怒地道：“如果说放走江平，逼走小初这些事，我都能原谅的话……那你暴露我们在山谷营地的位置，让我们团队死了那么多人，还被抓走了那么多人……这是断然无法原谅的……”

吴旭抿了抿嘴，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根香烟，随后又走到床头柜，拿起打火机点燃。

他站在窗台，望着窗外，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抽着香烟。

窗外屋内都是瞬间烟雾弥漫，那久违的香烟味道却没有让我感到任何兴奋。

“柳诗诗也一直因为这件事儿而自责，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责任，她以为我们的营地暴露是因为她的逃走，她单纯的以为，破晓组织是为了她而来，是她害了我们，直到她临死前都是带着无穷无尽的愧疚而走的……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一直潜伏在我们的团队中，逍遥法外……也是隐藏最深的一个！”

“你不仅是出卖了我们营地的位置，放走了江平，而且你还是蚯蚓计划的核心成员，你一直在寻找狮鹫，你潜伏在我们团队的目的，也都是为了狮鹫，直到前段时间你才确定狮鹫就是小初，而你肯定做了什么行为让小初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小初才会逃走，并且让人带话让我小心身边的内奸……什么喜欢小初，拼命想找到小初，这种痴情卑微的形象，只不过是你给自己的人设罢了……我说的这一切，都对吗？吴旭……吴先生？”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语声加重，已经带着冰冷十足的寒意，甚至这一刻，我内心已然起了杀机。

吴旭的一根香烟很快就燃到了尽头，或许是我的拆穿也让他的内心饱受煎熬。

可当他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之后，却十分轻松地靠在窗台，望着我，呵呵笑道：“李卓……谢谢你！”

我皱眉道：“你谢我什么？”

吴旭笑道：“谢谢你拆穿了我……我一直活在面具之下，这种感觉太让我窒息了，甚至窒息到我无法安稳的睡好每一个觉，有时候半夜被噩梦惊醒我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睡……我只能用嘻嘻哈哈来掩盖我那一直煎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