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让他跟彪爷配合,说是彪爷能把你引出来,他埋伏在附近狙击就行。
他还记得给他钱的人,长这样。”黑包公将一张画像递给闫儒玉。
那是一个长着蒜头鼻的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有着壮硕的眼袋和法令纹。闫儒玉落在画像上的目光凝了一下,他对这副长相有印象!
某一次,为了引维少现身,他曾在孙朗身边当了一天跟班,也的确见了一些孙朗身边的人。
此人正是其中之一!闫儒玉十分确信。
“孙朗,为这次暗杀买单的人是孙朗。”闫儒玉道。
“经侦科已经在查孙朗的公司了,可这小子比泥鳅还滑,早些年就把公司迁到海外去了,不知道这家伙在开曼群岛注册了多少家空壳公司,线索查到一半老是断……”
闫儒玉倒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道:“孙朗怎么说也是个著名企业家,查他是谁批的?内部没有阻力吗?”
“谁批的我不清楚,负责人你应该挺熟的。”
“哦?”
“臧洪波。”
“他怎么卷进来了?”
黑包公摇头,“他的警衔比我高,我不便过问,但有一条,在查孙朗这件事上,他挺较真。”
“哦?”
闫儒玉很难将臧洪波和较真划上等号。他记得,臧洪波接管重案一组的那段时间,整个重案一组效率奇差。臧洪波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工作上。
他就是那种典型的机关冗余人员,每天一杯茶一张报纸,平稳混到退休。
对这个人,黑包公显然已经有了一番思量,他试探地对闫儒玉道:“听说这个臧洪波是有后台的。”
“的确有,他来的时候,大领导还露了一面,后来我查了一下,是公丨安丨部的,副部级领导。”
“那你想过吗?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安排进了市厅?还恰好一来就顶了小吴的位置。”
“你怀疑臧洪波和他背后的力量是’内鬼’?”
“嗯。”
闫儒玉摇摇头,“不会是他们,那样也太明显了。
早在20年前就有’内鬼’这个说法了,既然觉察到了内鬼,我父亲他们一定曾经试图揪过内鬼,只可惜失败了。
失败的代价是死,冤情被人捂了下来,没被揪出来的内鬼自然又潜了下去。
20年了,这是一个擅长潜藏的势力,它没理由以如此明显的人员调动暴露自己。”
黑包公显然并不认同,“当街跟你们飙车枪战,险些撞了孕妇,还有昨儿晚上的狙击……还潜藏呢?我看对方就差直接来抄家了。”
闫儒玉默不作声,两人沉默了片刻,闫儒玉道:“先不说他吧,张石川还说什么了吗?”
“没了,他只接过你这一单生意,没见过别人,不过……他是个瘾君子。”
“吸丨毒丨?”
“嗯,他胳膊上有注射留下的针孔,审问到一半,毒瘾犯了,抓心挠肝的。”
怪不得这次审讯时间格外长。
“据张石川说,沾上毒瘾是因为打黑拳,身上老伤太多了,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来点丨毒丨品,好受些。”
“瘾君子……注射……”闫儒玉沉吟片刻道:“他身上的案子可能不止我这一件。”
“哦?”
“死去的王劲松王丽梅兄妹俩,王劲松的死因是注射丨毒丨品过量。
王劲松并不吸丨毒丨,选这么一种杀人手法实在不高明,警方只要初步勘察就能判断他是被人杀死的,为什么要选这种杀人手法呢?
如果凶手自己是瘾君子,选这种杀人方法,就比较好解释了。凶手也需要安全感,他们会下意识地选择自己熟悉的凶器或杀人方法。”
“奶奶个腿儿的!”黑包公要下车再去审讯张石川。
闫儒玉却道:“杀人是死罪,他想活命,不会承认的,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
审他不如去查他妻儿的下落。
要劫走两个大活人可不是件容易事儿,而且会由组织内的’自己人’亲自动手。
要是能查出是谁劫持了这娘儿俩,就能顺藤摸瓜了。”
“行,我去查他老婆孩子的下落,你呢?真打算束手就擒,跟我回市厅去?”
“怎么?我来自首你倒不敢抓我了?”闫儒玉调侃道:“连黑包公都不敢抓我,不胜荣幸,以后跟人吹牛我能自称市厅扛把子了。”
他这欠揍的言论,立即引发了黑包公的不爽,替他担忧的情绪一扫而空,沉声道:“开车,回市厅。”
闫儒玉被带回市厅了。
从他下车开始,便到处都是偷窥的目光。旧同事不好意思直接围观,却又忍不住想看看。
闫儒玉难得好脾气一次,没有对人呲牙咧嘴怒目圆瞪。
如此一来,一些人倒觉得他可怜了——没了吴错在旁撑腰,即便机智如闫儒玉,如今似乎也要认栽了。
等他进了审讯室,单向玻璃外便陆续围了人,监控室里也站满了大小领导。负责审讯他的黑包公倒也轻松,70万赃款证据确凿,纪检相关部门已经提走了闫儒玉的资料,只等市厅将贪腐以外的问题查个七七八八,纪检部门就要介入了。
看着闫儒玉,有猫腻的人心都提了起来。没事儿的不免感慨两句:今年龙王摆尾怎么如此玄乎,竟先把这两条油滑难缠的泥鳅拍上岸了。这俩个只懂查案的痴人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也贪了起来?
要变天了!
闫儒玉被人带进审讯室之前,与金子多在走廊上擦肩而过。
两人自然是不方便说话的,闫儒玉却冲金子多眨了一下眼,目光坚定决绝。
金子多忍痛也向他点了点头。无声胜有声。
除了金子多,他还看到一个人。
一个躲在众人身后,只远远看着他的人。
臧洪波。
看到臧洪波,闫儒玉道:“我来了。”
似是一句胡话,并无所指,臧洪波心里却清楚得很,闫儒玉是说给他听的。因为几天前,他们曾有过一次短暂的见面,也正是这次见面,使得闫儒玉做出了束手就擒的冒险决定。
那天,维少假意跟闫儒玉出去办事,将吴错甩开。
待两人开车出了小区,维少故作轻松道:“我带你去见个人。”
“只见我?”闫儒玉问道。
“倒也不是,见你们俩中的一个就足够了,我觉得你比较聪明,就带了你。”
“我该感谢你的高看一眼吗?”
“动脑子不是你的强项嘛,干嘛苦着一张脸,要知道,这种时候肯来见你的盟友可不多。”
闫儒玉苦笑,“是不是盟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我背着老吴的,准不是什么好事儿。”
“好不好,到时候就知道了。”
闫儒玉没想到,维少让他见的,竟是臧洪波。
约见的地方是一间茶馆的雅间,闫儒玉一进屋,就看到臧洪波正在喝茶。
“我以为你见了我会很意外。”臧洪波率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