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留守司可不同于藩王府啊!
藩王府能影响的只有都指挥使司,而且还是在战时,都司兵马归属藩王统辖。但是留守司凌驾三司之上,节制境内文武兵马。
张希孟在北平的时候,连山东都要归他管。
几乎是二皇帝了。
这么大的权力,落到了朱棣手里,这小子会怎么办?
张希孟也有点好奇……
“李景隆,花炜,你们俩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景隆大眼瞪小眼,瞪着红彤彤的木盒子,看着里面金灿灿的大印,有些发傻。“那个……殿下,是不是我爹,也归你管啊?”
朱棣哼道:“不光是他,还有堂兄朱文正,他也要听我的!”
“那,那你真能管得了他?”花炜突然问道。
朱棣顿了下,“怎么管不了……大不了让他打屁股就是了。”
一句话,两个小子都笑了起来。
朱棣烦躁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我堂兄,又是军中大将,比起徐达也差不多了。他要是打我,父皇和母后都会叫好的。”
这倒是实话。
李景隆丧气道:“殿下,我看你拿着大印,也就是摆设,北平神仙太多,还有越国公胡大海哩!你,你还真能号令他们啊?”
“那……那我不是白骗我大哥了。”朱棣转着眼珠,在地上走来走去,骂骂咧咧,“偌大的北平,就没有我能欺负的人?不能够啊!你们俩快点想,看看谁好欺负?”
这兔崽子是摆明了要惹事。
“赶快给我想!这要是张庶宁在,他保证有主意,比你们俩加起来都强!”朱棣仰天长叹,“当真是天不佑我,痛失英才啊!”
两个小子互相看了看,心里头愤愤不平,花炜突然道:“殿下要欺负就欺负蒙古人,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朱棣下意识一愣,随即道:“我,我未壮,如何领兵?更何况母后也不让啊!”
“那,那就让朱大都督领兵!”
“朱文正不会听我的!”
“你不是有大印吗?”李景隆气咻咻道,连我爹都要听你的,这算什么事啊!
朱棣怔住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快,给我准备笔墨!”
花炜连忙帮他铺上了纸张,朱棣攥着毛笔,咬牙切齿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就这么干了!
“朱文正!李文忠!你们身为皇亲,无所作为!空耗国帑民财,放任蒙古骑兵,侵我土地,掠我财富,杀我黎民……尔等辜恩负义,罪孽滔天,天打雷劈……本王就藩北平,护民安康,责令尔等,立刻出击,斩将杀敌,若是北平百姓,一日不能安寝,民生一日不能繁荣,陛下一日不能安康……”
“尔等身为皇亲,对得起我爹吗!!”
朱棣发出灵魂拷问,“待到本王到日,尔等还不能建功立业,本王只有请王命旗牌,斩杀尔等!大义灭亲!杀!杀!杀!”
朱棣写完之后,还看了看李景隆,“怎么样?”
李景隆哭了,“燕王,你,你要杀我爹,我跟你拼了!”
朱棣看他张牙舞爪的,气得笑了,“蠢材,我有那个本事吗?他打我屁股还差不多!不过是说出来,痛快痛快罢了!”
随后,朱棣再三检查,确认无误,然后抱起大印,重重按上。
“行了,送去吧!”
将命令送走之后,朱棣抱着大印,美滋滋躺在床上,盘算着下一个受害对象……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李文忠正统领人马,前出辽西,朱文正率领骑兵,从上都开平城迂回,关铎的人马,自高丽出发……
“明年就是陛下御极十年的好日子!断然不能允许有杂碎搅扰心情!”
李文忠怒喝道:“全军……出发!”
西风漫卷,旗帜飘扬,李文忠坐在马背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战袄,头盔垂下来的狗皮外沿,护住了耳朵和脖子。
同他一样,明军将士,从头到脚,都被包裹严实,手里持着刀枪,队伍之中,有火枪,野战炮,可谓是武装到了极致。
这也是李文忠他们敢于横扫辽东的本钱所在。
从洪武七年,到洪武九年秋,差不多有两年半的时间,大明朝堂相对平稳,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但也仅仅是从应天来看,如果放眼全国,毫不夸张讲,变化就一天没有停止过。
越国公胡大海督修五千里烽火台,从山海关,一直延伸到大同,等于给大明的北疆加了一道预警线。
每逢秋冬之时,烽火燃烧,狼烟四起。
北元的兵马不时南下劫掠,他们攻击烽火台,抢掠百姓,劫掠人口,简直像是一群蝗虫,无恶不作,无物不抢。
同样的,朱文正,李文忠,还有许多将领,则是果断领兵,予以还击。
他们甚至效仿蓝玉,选派精锐骑兵,直接深入草原,放火烧毁北元的帐篷,果断驱逐北元部落,逼得他们大步北退。
经过两年多的较量,朱文正和李文忠手上的精锐骑兵已经达到了三万出头。
要知道明军刚刚光复北平的时候,手上能集结的骑兵,也就一万多人罢了,其余只能算是骑马步兵。
现在仅仅是精锐的职业铁骑,就有三万多人!
在骑兵暴涨的背后,是大批的步兵,老兵,离开了军营……但是这些人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解甲归田,回到了乡下。
数以万计的老兵,被安排在了燕云之地。
一座座烽火台,一个个堡垒墩台,乡村镇子,乃至军屯田庄……都有老兵的身影。
忙活这些事情的人,正是太子朱标。
在这个庞大的国家里,最重要的事情永远不是朝廷的精明决策,而是地方上踏踏实实的执行落实。
而偏偏这些事情又不是那么起眼,很多人都懒得着墨。
比如张希孟在北平的时候,定下了修建烽火台的要求,然后他回京了,烽火台就修成了?想什么呢?
好几千里,需要考察位置,运输建材,安排人手。
胡大海没日没夜忙活,也仅仅是初具规模罢了。
再比如说划分行省,也似乎是一声令下,就已经顺利完成。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围着每一个行省的边界走一圈,那也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而且界限划清楚了,还要重新建立黄册,编户齐民,针对税收的鱼鳞册,还要重新安排粮长,规划路线。
然后新划定的行省,还要兴建官署,安排人员,他们要对下面的人口土地,税收刑名,建立起管理秩序……
凡此种种,简直琐碎到了极致。
朝廷的政令需要一级一级传达,下面的事情需要层层报告……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中书省忙得昏天黑地。
李善长那么能耐的一个人,竟然都有点招架不住。
他不得不奏请朱元璋,给胡惟庸加了参政衔,然后将超过半数的公务,分给了汪广洋和胡惟庸,可即便如此,老头子的皱纹也一天比一天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