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法旨。”空寂双手合十。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起,皇宫午门外,群臣纷至沓来。
老首辅黄镛,在黄继先陪同下抵达广场时,就看到群臣皆在议论,显然,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首辅大人,听闻昨夜,齐平现身诏狱,可有此事?”一名官员前来打探。
垂垂老矣,无精打采的老首辅眼皮撑开,说道:“不知。”
旋即,又闭上了眼睛。
官员怏怏离去。
随着朝堂更迭,黄镛如今只在一人之下,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当钟声响起,百官入殿,身披龙袍的景帝端坐,看不出异常。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尖细声音响起。
然后,是照常奏报,一切都“正常”的可怕,让朝臣们意外的是,今日整场朝会,都没有人提起昨晚的事。
仿佛不存在。
景帝不说,也没有大臣敢说,一直到散朝,诸公迷迷糊糊走出去,才有一些心思玲珑的人醒悟。
意识到,传言可能是真的,齐平昨夜现身诏狱,恐怕更全身而退了,所以,景帝才刻意没有提及。
毕竟……一个“死人”,又出现了,这无疑是打景帝的脸。
“可……若是真的,他是如何做到的?”官员们心中震动,不敢相信,纷纷快步离开,想着找人打探。
御书房。
散朝后,黄镛被请到了这里,看到了负手,站在博古架前的景帝。
“陛下。”老首辅行礼。
景帝说道:“我们都被他算计了。”
黄镛吃惊道:“真的是齐平?”
景帝转回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不知用什么法子,劫走了张谏之等犯官,对了,就连教坊司里,那群官员的家眷,也被救走了。”
黄镛神情大变:“陛下,此话当真?”
景帝继续说道:“昨夜,禅宗强者拦截,道门首座出手,与六祖于星空交战,齐平被道院鱼璇机救走。”
黄镛面露震惊,两位神圣领域亲自下场了?为了齐平?
他一个神通,何德何能……他失声道:
“道门什么意思?莫非是……”
景帝摇了摇头。
黄镛闭嘴,这位老人脸上终于露出焦急之色:
“陛下,齐平将犯官劫走,无论用了何种法子,定是要送往幽州城,当速速出手拦截,否则……恐成大患。”
景帝说道:“朕已下令,中州关卡搜捕。”
他没说的是,齐平这样算无遗策的家伙,岂会没有准备?追捕,当然要做,但能否追上,就要打个问号了。
黄镛冷静下来,说道:“臣这就去安排,防止朝野动荡。”
景帝颔首:“辛苦首辅了。”
等黄镛离开,景帝那看似平静的脸庞上,才终于暴露出心底的情绪。
他闭上双眼,脸颊上的肌肉抽搐着,牙齿紧咬,双拳紧握,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齐平……”
他突然很后悔,当初,即便付出极大代价,也该铲除此人。
但,如今,好像已经晚了。
“阿大。”良久,景王开口。
侍卫长从门外走来。
“备车,去道院。”景王恢复了冷静从容,将怒火掩藏,他语气幽幽:“朕,要去见首座,当面谈谈。”
另外一边,华清宫。
贴身女官提着裙摆,近乎飞奔的,回到了长公主宅邸,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
她要将听到的事,告诉殿下。
华清宫。
一身素白长裙的永宁醒来时,已经有些迟了,皇宫有城墙阻隔,她并未目睹诏狱法阵。
但,那笼罩了半夜的乌云,仍旧令她察觉出了不安。
很晚才睡下,当醒来时,早朝已经结束,门口的宫女们蜂拥而入,为她梳洗装扮。
“殿下,早膳已教厨房重新热了。”宫女一边用木梳子给她梳头,一边说。
永宁轻轻“恩”了一声,望着镜中自己那书卷气的面容,问道:
“早朝的消息还没传回来?”
宫女正要说话,外头,贴身女官已急匆匆赶来:“殿下,出大事了。”
永宁没动,保持着静气:“何事。”
女官兴奋道:“昨夜,有人劫诏狱,引发了道佛两宗干预,您猜是谁?”
永宁一愣,劫狱?这个节骨眼,谁敢?
等等……她倏然转身,惊得梳头的小宫女啊呀一声,梳子都掉了,她也不顾:
“是谁?”
女官抿嘴笑道:“听人说,是齐平,齐爵爷。”
永宁怔在原地,纤细的双手紧握,秋水般的明眸瞪得浑圆,呼吸急促:
“你快说,仔细说说!”
接下来的讲述中,长公主整个人脑子都是乱的。
暗杀官员的人是他,劫狱,引动两宗顶级强者出手,在那般情境下,安然脱身……虽对齐平的能力,已无数次惊叹,可这时,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关键是五境出手……那可是神圣领域啊,以往,齐平表现的再出色,也只是在同辈人中。
且局限于三境内。
距离“大修士”的神隐都还有很远的距离,何况……神圣领域?可如果是他的话,似乎,又不意外了。
“早朝上如何说的?他真的逃走了?是否脱离危险?”
永宁发起一问三连,结果女官也说不上来。
她恨不得,立即出去找人打探,可……又不方便。
这时候,外头有侍卫走来:“殿下,安平公主来访。”
侍卫语气平常,没有什么期待,主要这些日子,每天都要通传一次,他觉得,今天也不会例外。
然而,永宁沉吟了下,却说:“请她进来。”
“是,卑职这就劝公主离开。”侍卫说,然后才反应过来:“请……进来?”
怀疑听错了。
“还不快去。”
“是。”
侍卫飞奔。
不多时,园子外头,一阵急促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安平郡主穿着轻盈的宫裙,脸上绽放近日来,最明媚的笑容,当她得知,“姑姑”答应见她时,安平几乎喜极而泣。
“永……姑姑。”安平一路奔进来,等看到一身素白长裙的长公主,又紧张了起来。
然而永宁下一句话,却令她呆住。
“他,回来了。”
清晨。
桃川河面起了一层雾气,画舫楼船停泊岸边,金风楼船内,身姿丰腴的香凝花魁慵懒地起床,看着干燥的被单,忧伤地叹了口气。
多日来,已经习惯了醒来时,看到那位赵公子……如今,突然有些不习惯。
“姑娘起了,快换床单……唔,不用了,备早饭。”
丫鬟下意识说,然后又改了词。
香凝无精打采穿衣下楼,站在甲板上晒太阳,春季,岸边桃花林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无比绚烂。
“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她朝去买报纸回来的小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