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富贵的。”
“哦……不说这个了,今晚还去嫖?”
“……”齐平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说:“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正午,太阳最炽烈的时候,当金色的阳光照亮内城宽敞的青石板路。
镇抚司后衙,穿着肥大锦衣,戴乌纱,肥胖臃肿的朱温起身,迈步出了衙门,坐上了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回府。”他说。
车夫应声,甩动鞭子,马车辚辚,朝同在内城的“朱府”行去。
与吃住在衙门的杜元春不同,朱温是个更喜欢享受的,做副都御史时候还收敛些,如今,景帝登基,便不装了。
每日正午,更会回府用饭,休息几个时辰,才会再回衙门,几成惯例。
就连路线,都是固定的。
当马车穿过一条繁华街道,拐入富人区时,突然,马车的车帘无来由晃动了下。
车夫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也未听到特殊声响。
然而车厢内,闭目养神的朱温却猛地撑开双眼,汗毛倒竖,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惊恐道:“是你!”
旋即,发疯了一样拍打车厢,大喊大叫。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这种蠢事,放心,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齐平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边,眼眸中有漆黑漩涡卷动:
“现在,我问,你答。”
过了一阵,当马车停在“朱府”大门口,车夫熟稔地停车,守在府邸门口的家丁也躬身迎接过来:“老爷,您回来了。”
没有动静。
家丁愣了下,有些疑惑,车夫说道:“许是老爷睡着了?”
另外一名家丁突然不安,抽动鼻翼,嗅到了一股咸腥味道,他蹲下身体,突然惊愕道:
“地上怎么有血?!”
几人这才看到,马车下的地板上,滴落着斑斑血迹,一路延伸向道路尽头。
一人掀开车帘,继而脸色苍白如纸,车厢内,穿锦衣的朱温张着嘴,眼神惊恐,整个人靠在车厢里侧,脖颈上一条红线清晰可辨。
鲜血沿着手臂,指尖,滑落。
人已气绝多时。
而在胸膛上,赫然写着一个狰狞的血字:
“仇”
“啊!来人啊……”很快,凄厉的惊呼声打破了朱府的宁静。
时隔一年,“血仇案”,再现!
朱温死了。
就在回家的马车上。
当尸体被发现,整个朱府大乱,一片恸哭声,随后,立即有家丁飞跑去京都府衙报案。
“我等奉命前来,朱大人尸身在哪?”
当府衙官差们抵达,就看到大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有朱温府上的家眷仆从,也有附近的人家。
闻声呼啦散开,朱温长子看到来人,红着眼睛:“刑捕头,府尹大人没来?”
京都府衙总捕“邢明”沉声道:
“府尹大人不在,衙门得到消息后,立即找邢某前来,听闻朱大人被刺,尸体现在何处?可有移动?”
朱温如今乃是三品镇抚使,品级与京都府尹相同,更是“景帝”一派,能被委任镇抚使一职,可见其地位。
如今,这位新贵却在城内被杀了,府衙无比重视,特派京都神捕邢明来此。
“我父亲尸首就在马车中,未免破坏现场,并未移动。”
朱温长子一边命下人将家中女眷带回去,同时带府衙众捕快抵达马车。
邢明神色凝重,小心地用刀鞘掀开帘子,在看到尸体瞬间,倒没什么表情。
可当看到他胸口上那个猩红的“仇”字,邢捕头瞳孔猛地缩成一个小点,几乎是应激地,汗毛倒竖!
“仇”字!
这一刻,他恍惚了下,梦回当初,犹记得,去年轰动京都的“血仇案”,便是他最早经手。
起初,是县令身死,而后是子爵……最后是武功伯爵。
也是在那一场案子中,他才第一次与齐平产生交集,而后,齐平一手主持调查,从刑部陈旧卷宗中,抽丝剥茧,引出几十年前的林国忠叛国案……
查明,乃是林家后人复仇。
只是,林武分明已经死了,为何时隔一年,“血仇案”再现?莫非是还没死绝?
不……可这朱温,按理说与当年的事毫无瓜葛才是……
亦或者,是“仿照作案”?
邢明心思电闪,脸色登时无比凝重:
“后退!本捕头亲自查探!莫要破坏细节!”
接着,他开始仔细观察案发现场,试图寻找到可疑的线索,这是当初齐平言传身教给他的手段。
“切口被人为损毁过,看不出刀具来历……死者没有挣扎痕迹……车内没有凶手痕迹残留……”
邢明一一分析,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他发现,凶手极为狡猾,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线索。
是个惯犯。
他又找来车夫,进行了盘问,末了,朱温长子表情阴沉地走过来:
“邢捕头,有何线索?”
邢明说道:“朱公子且容我等调查些时间。另外,兹事体大,我还要禀告府尹大人。”
离开朱府,一行官差往回走,一名捕快说道:
“头儿,这般死法,太过诡异,会不会是修行者?”
邢明沉默了下,说:
“有可能,但朱温近期得罪的人太多了,很难筛查,你还记得林武为何复仇吗?是林国忠被奸贼诬陷,后人才写下‘仇’字,凶手大概率是模仿作案,在表达什么?也许,便是某位犯官的亲人。”
这两个月,朝堂大换血,倒台的权贵一大批,而且大都关押在诏狱,由镇抚司抓捕。
朱温恰好又是镇抚使……有动机的人太多,甚至于,连镇抚司里的校尉们,都不乏嫌疑。
而且,邢明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当初的“血仇案”可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若真是“致敬”作案,那朱温会是唯一的死者,还是……一个开始?
“我有预感,这件事不简单,速速回禀府尹,若有可能,将案子丢出去。”
邢明敏锐察觉到风险。
傍晚时候,三品京都府尹乘坐马车,急匆匆入宫,在御书房见到了忙了一天的景帝。
汇报情况。
“你说什么?!朱温死了?!”
御书房内,身披常服,与先帝有七分相似的景帝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老府尹。
京都府尹是官场老油条了,当即拱手,将经过叙述一番。
景帝脸色全程极为难看,听完,他问道:“府衙可有线索?”
京都府尹道:
“府衙神捕邢明汇报,凶手作案手法极为熟练,堪称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唯一的疑点,便是‘密室杀人’太过不可思议,要么是凶手用了某种诡计,要么,便是拥有术法的修行者……”
他将邢明分析转述了一番。
景帝安静听完,沉吟片刻,说道:“府衙继续调查,同时责令大理寺、都察院一并督办。”
没有镇抚司……京都府尹眼神一动:“是。”
旋即离开。
等人走了,景帝站在御书房门口,眯着眼睛,望着宫城上空,被夕阳映照的如血的晚霞,轻声说:“看来,一些人果然不安分了。”
站在门口的禁军侍卫长道:“陛下是说,这不是一起针对朱温的刺杀,而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