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贼人!护卫皇宫!”
禁军们呼喊着,由凡人之躯组成的钢铁洪流与开启“狂暴”的修行武师们狠狠撞在一起。
喊杀声,刀剑碰撞声,痛苦哀嚎声,混在浓郁的血气中,朝天空卷去。
源源不绝的禁军还在朝这边赶来,却难以将这些修行者斩杀,很快的,便倒下一茬茬的尸体。
鲜血弥漫,濡湿了地面。
南城小院中,一片祥和。
无论皇城外的杀戮,还是书院中的战斗,都距离他们太远。
“噼里啪啦!”
向小园捏着一根黄香,在蜡烛上点燃了,然后用嘴巴吹了吹,香头一下明亮,小心地在鞭炮捻子上一碰。
然后整个人如狸猫般窜回来,继而,便是一串爆炸声,火星四溅。
红色的爆竹纸皮迸溅的到处都是,洒在墙角的积雪上,像是一滴滴血。
“哇哇哇!”
用棉袄将自己裹得粽子一般,脸蛋素白的的青儿用两只小手捂住冻得发红的耳朵,激动地大喊大叫,兴奋的脸庞透红。
“我也要放,我也要放。”她吵着说,就听身后内堂走出林掌柜来:“饺子快好了。”
于是云青儿果断放弃了放炮,扭头就钻回了屋子,没有一点点犹豫。
院子里到处贴着春联,门窗、大树、水井……鲜艳的窗花在在一盏盏大红灯笼映照下,格外喜人。
周遭,鞭炮声也不绝于耳,房间中,白亮如昼。
桌上摆着果盘香烛,云老爷子穿着新衣,笑眯眯喝着茶水,齐姝嗑着瓜子,丫鬟珠儿忙着将果盘端下去。
然后,厨房里雇佣的厨娘便端着一盘盘精致菜肴,排队走了进来。
隔壁房间,留在京都过年的一些向家人,以及书铺,报社的伙计、编辑,也给云老叫了过来。
反正是热闹嘛,如今齐平家大业大,也不差一口吃的。
“饺子来了~”
摆满了桌子的菜肴最中间,留了个位置,这时候一个热腾腾的大盘子填了进来,煮好的晶莹剔透的饺子冒着热气。
云青儿当时就控制不住了,眼疾手快捉了一只,然后“啊呀”一声,烫的丢下去,眼泪汪汪。
众人笑了起来,云老摇头叹息,有点自我怀疑。
身为太傅,云家礼数齐全,怎么到了云青儿这里,半点知书达理的女子样子都没……
这是太傅一生教书育人的重大失败。
“有筷子的啊。”林妙妙哭笑不得,素手捏起筷子汤匙,逐一分发。
若是大家族年夜饭,规矩也是极多的,但这里全然没有:
“饺子里包了铜板进去,谁吃到明年鸿运当头。”
齐姝接过筷子,夹了一只,轻轻吹着气,突然有点低落地说:“大哥还没回来。”
往年……虽然日子穷苦,但过年时候总还是一起的。
云老慈祥说道:
“皇宫里的百官宴得晚些才能结束,繁琐的很,单是礼仪流程,就要走完九次,才能吃喝,何况皇宫距离南城也远,先吃吧,等他回来就太迟了。”
“那给他留一点。”齐姝想了想说。
林妙妙笑着:“已经单独留一盘了。”
齐姝这才安心,夹起饺子咬了一下口,就在这时候,突然看到隔壁的伙计,厨娘们走到院子中,望着内城方向,一脸惊诧。
几人一愣,不明所以,起身走到庭院中,云老问道:“怎么了?”
一名编辑说道:“您老快看,那边天上一片红呢。”
云老抬头望去,微微一愣,只见,内城方向的夜空突兀地晕染开大片的红色,那是袈裟遮蔽皇宫后,照亮的天空。
隔着这般远,都清晰可见。
这时候,周遭的邻里,也都陆续发觉异样,走出屋子,站在庭院中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似是皇宫方向。”云老突然说。
林妙妙眸子闪动了下,猜测道:“难道是今年的祭典仪式?好大的动静。”
云老摇头:“今年的仪式不是这个。”
他当然知道,齐平鼓捣了个孔明灯出来,而那些灯决然不会是眼前的景象。
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合理的缘由。
“也许是新添的仪式,”林妙妙也只能乱猜:“等东家回来一问便知。”
众人点头,没人觉得那是什么危险的讯号,毕竟,那可是皇宫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回去吃饭吧。”人们看了一阵,便失去了兴趣,纷纷回屋,两个编辑则讨论着,等齐平回来,拿到第一手采访稿,出一篇稿子……
“齐姝,怎么没胃口?”吃了一阵,林妙妙看向她。
齐姝摇摇头,细细的眉尖颦起:“吃饱了。”
然后,她放下筷子,在其余人困惑的目光中,走去了隔壁的卧室。
推开房门,里面摆放着父母祖先的牌位,青烟袅袅,齐姝点燃一根香,认真地拜了拜,口中念着: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王府。
今日的大宅格外寂静,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原本准备了丰盛的宴席,但王妃临时宣布身子不适,回屋歇息,整个宅子气氛便古怪起来。
府内卧房中,安平郡主趴在床上,睡得死沉,不知怎的,今夜她睡得格外“踏实”。
原本说好了要去看灯,但府内却根本无人唤她起来。
睡梦中,安平仿佛做了噩梦,眉头紧皱,轻声呢喃:
“父王……父王……”
奉天殿内,群臣大哗。
“可追太祖否?!”
当景王抛出这一句,再没有人能保持镇定,甚至于,就连与他一同谋反的黄镛,都是神情一变。
这深藏的野望,连他都是第一次知晓。
“疯了……疯了……”
李琦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他盯着大殿中央,那披着古旧衣冠的,熟悉又陌生的王爷,呢喃自语,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
张谏之、何尚书等人,亦露出看待疯子的神情。
就连齐平都被这个疯狂的想法震动心脏颤动了下。
疯狂!
景王的这番说法,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引狼入室?不,不只是这样简单,他心中所图,竟是要直追太祖皇帝。
齐平第一个念头是荒诞,仿佛看到一个疯子在梦呓,毕竟,这所谓的“计划”,太过极限了。
就连齐平这个政、军小白,都能想到其中的重重难点。
禅宗引入,与道门是否会爆发冲突?
姜槐与书院的恩怨,如何摆平?
妖、蛮是否会联手伐凉?
他一个篡位者,如何敢言胜?
一旦出现意外,便是万劫不复。
他就不怕玩崩?
但很快的,齐平敏锐发现,景王看似癫狂地宣告,但他的眼神,以及肢体动作,种种细节,都透出一股子清明与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