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拾起最新一封,冷静道:
“齐平说,证人冯五目前关押在他处,但只凭一市井商人之言,尚且不足以为信,要我等想法子,抓捕返乡的守关将领李朗,此人才是关键。”
李琦冷静下来,赞同道:
“有理,我这便手书密令,请其他地方配合抓捕。”
说完,皱眉略一寻思,又道:
“不妥,崔休光乃都指挥同知,手握大权,迟则生变,还是先将其缉拿,更稳妥些。”
此地临近边关,西北军眼线遍布。
李琦担心,此事泄露。
旁的不说,单是那冯五……待失踪的消息传来,保不齐,会引得崔休光警惕,介时,若是也学“郑怀恩”逃了,就麻烦了。
相比下,先把人抓了,再审,更稳妥。
余庆在这件事上并无异议,赞同道:
“卑职这便去点人,崔休光应该还在衙门,他跑不掉。”
城北,都指挥使司,某座独立的院落内。
穿着武将袍服,正在官署内处理事务的崔休光抬起头,看了眼角落里的水漏,起身,准备“下班”。
相比于光芒万丈的都指挥使,这位从二品的“同知”并不太起眼,属于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类型,身上也缺乏一些军中应有的凌厉。
“来人啊,备车。”崔休光吩咐。
门口的侍卫应声离开,留他换下了官袍,穿上平常的衣服,只带上了,与文官的印玺同样作用的“虎符”。
敢走进院子,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喧哗声,不禁皱眉:
“何事喧闹?”
“彭!”
下一秒,一名军卒闷哼着,倒飞进来。
门扇大开,余庆一马当先,身后锦衣,以及随行禁军杀气腾腾,鱼贯而入。
衙门里的军卒试图抵挡,却又畏惧巡抚身份,节节败退。
“李大人!这是何意?!”
崔休光心生不安,攥住腰间虎符。
李琦跨步进入,皮笑肉不笑:
“崔休光,有人检举你涉及走私案,本官以巡抚身份,命你即刻接受审查!”
崔休光目眦欲裂:“李琦!你敢……”
李琦手捧文印,掌心印玺,缭绕元气光辉,明亮如灯:
“崔大人,莫要自误!”
崔休光宛若被一盆冷水泼下,余庆见机,拉起残影,瞬间攻到他面门,将其击退,夺下虎符:
“拿下!”
茶楼后院。
齐平收起信件,长长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女锦衣:
“接下来如何做,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了。”
他只管查案,别的,丢给老李去头疼吧,玩乐那么多天,也该让那帮人忙碌起来了。
至于齐平,他剩下的任务,只有看好冯五,然后等待巡抚命令,将证人送过去。
一身轻松。
“崔休光会不会反抗?咱们去帮忙吧。”洪娇娇跃跃欲试模样。
齐平笑道:
“想什么呢,一个同知,虽然位高权重,但能调多少兵?
又有多少人敢对巡抚动手?
想造反不成?
更不要说,还有超凡力量克制,巡抚只要不给人暗算了,官印在手,还是很牛的。”
他想起了当初河宴的那一战。
李琦一击便打退了藏在暗中的神通,开挂般的存在。
洪娇娇吐气,也很开心,只觉得压在身上的担子一下消失了。
如今,案件基本破了大半,只剩下抓人,补足证据链。
恩,或者也没那般麻烦,崔休光若是招了,甚至可以当场结案。
“案子可算结束了,我这几天惦记着这事,心一直绷着,都没有好好玩一玩,这下,可以舒服几天了。”洪娇娇笑盈盈地说:
“哎,我问了好几个景点,咱们去逛一逛好不。”
“再说。”齐平情绪不高的样子。
洪娇娇疑惑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齐平摇头,说道:“案子结束,我当然高兴,只是,还有些疑点没弄明白。”
“你是说郑怀恩的画?”洪娇娇问。
“恩。”
齐平点头,那幅画,始终是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
他这几日,反复思考了很多次,一会怀疑,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疑神疑鬼,根本不存在什么暗示。
一会,又总觉得,郑怀恩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
这就像是,做一套卷子,跳过了一个步骤,半蒙半猜,的确写出了正确答案。
解题了,又没完全解开。
很难受。
而且,说起来,破案的过程也挺没劲的,流程可简化为:
让密谍查线索→等几天→拿到线索,锁定关键人物→审问得答案
就缺乏那种,勘破层层迷雾,最终寻到真相的快感……所以,度过最开始的惊喜后,余下的,只有空虚。
“也许的确是你想多了,郑怀恩的话……恩,只要等拿下崔休光,审问一番,一切都会知晓。”洪娇娇安慰道。
齐平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只是……心中莫名烦躁。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坐了会,他站起身,吐了口气:“你留在这边,看押证人,我出去透透气。”
洪娇娇看了他一眼:“好。”
离开小院,齐平走入街道。
这时候,还热闹着,街道两侧,挂着大大的红灯笼,沿街店铺,灯火灿烂如昼。
不少帝国人,草原人往来穿梭,跑商是件辛苦事,也是件很赚钱的事,所以,一旦进了城,便免不得玩乐放松。
这也是这座“陆地港口”服务业发达的原因。
齐平漫无目的行走,也说不上,要去哪,只是觉得气闷,不知不觉间,他驻足,听到前方女子娇笑。
猛然惊觉,来到了瑶光楼。
此刻,整座楼阁灯火辉煌,人模狗样的富商们排队踏入,二楼打开,有女子凭栏下望,笑靥如花。
“怎么又来这了。”齐平自嘲苦笑。
到底还是因为,这段时日,他往这边跑了太多次,以至于,习惯性,来到了这里。
可是,已经查了那么多天,终究是没有发现的。
齐平摇头,没有去青楼,而是转身往回走。
忽然,看到路旁有一家书画店,店内,正有客人挑选笔墨,与店主交谈,询问作画纸笔。
没什么问题,他早注意到了这家店,并且查过。
郑怀恩大概便是从这里购得的画具。
这条街上,类似的店铺并非一家,本就是繁华热闹的街道。
“……公子要画山水还是人像?这用笔着墨大为不同。”店家卖力推销。
挑选货物的客人笑道:“我欲为瑶光姑娘画一副肖像。”
唔,又是一只舔狗……齐平吐槽。
看到那客人,拿起笔,在画板上试笔,目光,望向瑶光楼。
齐平摇头失笑,正要走,突然间,他脚步顿住了,脑海中,突兀地划过一道灵光。
就仿佛,一柄锋锐的飞刀,撕裂的迷雾。
一个他此前,从未想过的念头,突兀地跳了出来。
“郑怀恩那幅画,无疑是描绘的这边的情景,可是,那般细节详实,与现实高度吻合的画面,是如何记住的?”
“恩,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路边写生,就在这边,对照着街道描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