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娇娇沮丧极了,整个人没了方才的激动和神采,垂头丧气道:
“难道是我们猜错了?这根本不是郑怀恩留下的线索,或者,根本就不存在那样一份线索?”
斗志昂扬的女锦衣被冷酷的现实击垮了。
她脸庞灰暗,心情坠落谷底,那是种高度期待后,极度的失望,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所有推测,是否都是错的。
没有得到回应,她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向对面的同僚,却见齐平仍旧在盯着泡水后的画卷出神。
“你在想什么?”洪娇娇问。
齐平沉吟道:
“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郑怀恩留下的线索,并不是文字,而是这幅画本身,比如说……他想表达的是,画中描绘的这个地点?”
洪娇娇瞪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湿乎乎的画,猫儿一下炸毛,弹跳起来,捧起油灯,开始努力烘烤,哭丧着脸,瞪他:
“你怎么不早说?!”
京都。
夏日阳光酷热,整个京城近期气温飙升,内城街道上,行走的小娘子衣裳都单薄了许多。
镇抚司,后衙,池水潋滟,湖中些许荷花恹恹。
穿黑红锦袍的杜元春坐在春风亭内,翻看着下属送来的折子。
眉头紧蹙。
“啪。”将手中奏折丢下,他有些烦躁地看向,标枪一般,站在身前的李桐,李千户。
“宛州、青州、越州……各地江湖势力突然都不安生,山匪劫掠频发,原因仍旧没有查出来吗?”
李桐摇头:“没。”
杜元春有些恼怒,罕见地有些生气:
“这都查不出,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九州密谍,都是做什么用的?朝廷要你们究竟有什么用?你说说!说啊!”
李桐道:“这得问皇帝。”
“……”杜元春给他噎的没脾气,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恨铁不成钢道:
“你真是……唉。让你们查些东西,甚至都不如一个校尉!”
李千户知道老大说的“校尉”是齐平,想了想,点头:
“确实。”
“……”杜元春不想说话了,心累。
心中,突然怀念起师弟来,恩,这个时候,想必已经到了西北临城了吧,也不知道,案情进展如何,是否顺利。
如果齐平在京里就好了,也许能为自己分忧……杜元春不禁感慨。
这时候,突然,一名吏员小跑过来,手捧着一封信函:
“禀!雍州发来密信!”
雍州?杜元春睁开双眼,抬头,心中咯噔一下,心说不会雍州江湖,也出乱子了吧。
“拿来。”镇抚使沉声道。
吏员双手捧着信函,快步呈送上来。
杜元春接过,除去火漆,取出密信,看到开头,微微一怔,与想象中不同,这封信,竟是余庆发来的。
是巡抚队伍的事?可如何,会是从雍州发出?
他凝神细看,却见信中,一个名字跃入眼帘:
“齐平……”
信的确是从雍州发来的,准确来说,是在两州交界处。
商队遇袭后,巡抚队伍善后,余庆通过驿站,传回京都的情报。
所写的,除了见闻,便是齐平从那个山匪头目口中获知的信息。
“各州府山匪横行,是有神秘江湖势力在背后搞鬼……扶持传授一个匪徒头目,某种激发气血的秘术……从而劫掠敛财……
此秘术,与不老林的秘法有些许相似,却又并不相同……”
捏着信函,杜元春有些惊讶。
方才,他还在头疼此事,不想,齐平西北路上,竟也能查到线索,倒真是比养在江湖的密谍还强……
可惜,如此人才,衙门里只有一个。
除此之外,都是如李桐这般让自己无话可说的选手。
“不老林……果然还是他们。”杜元春将信纸攥成一团,脸色难看。
从打皇陵案后,他遵循皇命,愈发加强对这江湖势力的探查,如今对方这般反应,倒更像是一种“报复”。
不……只是报复吗?还是真的需要钱财?杜元春陷入沉思。
院子里安静下来,李桐标枪一般,杵了好一阵,见老大不说话,蹙眉道:
“那我走?”
杜元春方回神,烦躁道:“去吧。”
李桐扭头走了。
杜元春叹气,对于这个“惜字如金”、“性情耿直”的部下,也没办法,这时候,才注意到,已经到了正午。
起身,朝衙门里饭堂走,准备用餐。
司首有专门的小灶,但偶尔,也会与民同乐。
走到饭堂,他突然发现,一大群锦衣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很兴奋的样子。
杜元春好奇,迈步走近,清咳一声:“何事聚集?”
众锦衣扭头,大惊,忙整齐拱手:“卑职见过司首!”
杜元春点头,旋即,注意到了,人群中心,似乎是桌上的一张刻印着密集文字的,告示般大的白纸:
“这是何物。”
一名百户献宝般呈上:
“大人,此物名为‘报纸’,乃是今早,城中六角书屋分铺新出的货品。
最新的红楼,便是刊印在这报纸之上,还有许多新鲜趣闻,价格低廉,只要几文。
据说,此物乃是齐校尉的手笔,我等正在聊这个。”
报纸?
杜元春一怔,接过打量,入眼处,是极醒目的《京都晨报》四字,底下,乃是对此物的简介,以及每周固定售卖时间。
头版,是一篇开刊词,洋洋洒洒,竟是篇锦绣文章,落款果真为齐平。
右侧……是朝廷张贴的布告内容,汇总刊印,名曰“时政要闻”。
左侧,竟是城中近来热议的一桩风月趣谈,线索梳理,写的清楚明白,便是所谓的“京都新闻”了。
翻开,副页,则是一个个专栏,内容各异,有实用的家庭小妙招,科举备考新书推荐,诗文刊载,文人评论……等等。
第三版,则是最新一章的红楼,占了两三千字。
“此物……”杜元春愣住,觉得,好生新鲜。
书院。
艳阳高照,青坪上,书院学子们专心上课。
雀斑女孩一副乖巧的的姿态,坐在蒲团上,混在同窗中间,耳畔是教习先生的声音,心思,却不在课上。
只是悄悄,望着不远处,小山坡上,躺倒,四仰八叉正在晒太阳的橘猫。
猫镇守白色的肚皮敞开,整个猫当真如人一般,舒展着,时不时,还会翻个面……
好萌好可爱……雀斑女孩一颗心都快融化了。
“啪!”竹子教鞭,抽打空气的声音,教习先生瞥了她一眼:
“进学唯专,须定心凝神,方有收获。”
女孩缩了下脖子,垂头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