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吐了口酒气,眼眸中的醉意迅速淡去。
将抬起的大腿收回去,似笑非笑:
“怎么把枪收回去了,怕我抢你的不成?”
齐平感觉自己可能被调戏了,但不敢肯定,只好勉强笑笑:
“长老说笑了,不知鱼长老寻晚辈过来,所为何事。”
鱼璇机闻言,打了个哈欠,忽然重新盘膝坐下,左手撑着下巴,淡淡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经历部刚发生了件趣事,想看看你。
恩,不错,小小年纪,先帮了玄机部,又令经历部那帮人心服,是个人才,本座尚且缺个徒弟,你来不来?”
为啥谁都想收我当弟子?
果然,优秀的人到哪里都受欢迎……在心中皮了下,齐平为难道:
“长老赏识,是晚辈的荣幸,只可惜,晚辈已拜入书院门下,有了老师,却是不好改换门庭。”
恩,虽然眼前的女道人比席帘和大先生香,但对方性格太……
齐平有点摸不准这人来意。
虽然对道院了解有限,但他也知道,长老席位很少,鲁长老、涂长老都是执掌一部的存在。
眼前这位,既然是长老,肯定不简单,齐平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影响大头的人。
“无妨,我不介意。”鱼璇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啊这……齐平无语,心说这是你介意与否的事情吗?
鱼璇机霸道发言:
“就这么定了,恩,别觉得吃亏,这整个道院,除了首座,我说一,没人敢说二,你跟本座混,整个京都,没人敢欺负你。”
齐平眼睛一亮:
“那我遇到麻烦,报您名字有用吗?”
鱼璇机淡淡道:
“不知道。但你可以试试。”
“……”
齐平明白了,这位坤道说要收他的话,大概有玩笑的成分。
因为他很早前,就听裴少卿说过,道院与书院不同,更为在意师徒传承。
所以镇抚司来道院的校尉,只能做外门弟子。
这样的传统里,这位长老性格再如何跳脱,也没道理,如此轻易便同意与书院和朝廷共享徒弟。
想明白这点,齐平心中一定,脸上露出认真思索的神情,片刻后,认真点头: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这下,轮到鱼璇机愣住了。
见齐平作势要拜,她清咳一声,隔空一托,打了个哈哈:
“今天没准备,拜师的事,日后再说吧。”
可以吗……齐平一脸失望:
“好吧。那没事的吧,弟子先告辞了。”
“去吧。”鱼璇机颔首,突然又叫住他,素手隔空一拍,齐平只觉身体温热。
体内,晋级三重后有些浮躁不稳的真元,顿时妥帖踏实起来。
“你这是吃了多少药,起效虽快,根基却虚浮不稳,帮你疏导了下,好了,去吧。”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齐平扭头回望,那纱帐,又自行合拢起来。
离开小楼,齐平只觉莫名其妙,大概大修行者总有些性格古怪的。
但考虑到,道门首座莫名送枪,这坤道的奇异举动,也似乎不算什么了。
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好奇,召他看一看。
“有空得多收集下道院的资料。”齐平暗忖。
抬头看了眼太阳位置,心想午饭恐怕蹭不到了,忙收敛心神,走出道院,朝衙门赶。
道院大门。
东方流云负手而立,望着离去的一人一马,不知在思考什么。
“大师兄,你既然来了,为何不与他道别?”青衣道童仰头发问。
东方流云扭头看看他,嘴角翘起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声音深沉而富有磁性:
“小师弟,你还太年轻,不懂。
师兄我纵览古之天骄传记,总结出一条铁律,大凡天选之人,虽惊才绝艳,但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一路走来,必然要遭受无数敌人打压。
身边的人,运气好些的,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若运气差些的,却可能沦为悲壮角色,成为强者心性蜕变的契机。
故而,结交善缘是要的,但也切莫走得太近。”
小师弟星星眼,配合地做出崇拜的神情:
“大师兄,你好厉害。”
东方流云摆手:“一般一般,走,师兄再为你讲解下课业。”
“恩,谢谢大师兄。”
初夏时节,气温愈发暖和了。
齐平出了皇城,返回衙门途中,看到内城街道上,不少人衣裳都轻薄鲜亮了几分。
随便找了个小摊,填饱肚子,踩着午休的尾巴,抵达衙门。
“齐校尉来了。”
镇抚司门口,守卫远远看到他,笑着打招呼。
齐平微笑颔首,这就是当名人的烦恼了,将马儿丢给衙役去喂,齐平径直回了“庆”字堂口。
正要回侧殿换上锦袍,突然惊讶发现,值房内,多了一道喝茶看卷宗的身影。
浓眉大眼,生人勿进。
洪庐。
感受到他的注视,洪庐扭头望来,两人目光在空气中擦出火花,莫名有种针锋相对的意味。
“洪千户怎么来了?”齐平拉住一名校尉,问。
后者摇头:
“不知道,上午就来了,说是看下洪娇娇适不适应新堂口,结果坐下就不走了。”
这样吗?姓洪的发什么疯……齐平不解。
他跟洪庐,当初刚进衙门时,有些过节,但后来,洪庐默默送了他些修炼资源,算是道歉,也就过去了。
后来,在伯爵府中,彼此也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搞不懂,齐平也没多想,权当他不存在,换上锦衣,走入议事堂,看到裴少卿与洪娇娇等同僚,聚在一起,处理一些文字工作。
“齐平,你过来了。”
唇红齿白的小奶狗正捏着毛笔填表,见他过来,微笑招呼。
其余校尉,也都寒暄了两句。
只有闷头抄写卷宗的洪娇娇不吭声,齐平坐在椅子里,接了杯茶水,看了女锦衣一眼。
端正地坐着,靴子踩在凳子横栏上,柳叶眉平直,目光粘在纸上,机械地书写,侧颜文静。
看上去,像是学生时代,自习课上认真抄板书,记笔记的女同学。
就……很端庄。
“洪娇娇?你没事吧。”齐平出于同事间的关爱,问了句。
这做派,和平日里的女锦衣大相径庭。
“啊?”洪娇娇回神,看了他一眼,又匆匆扭回头去:“没事。”
说话同时,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离我远点。”
齐平一头雾水,心说至于吗,还生气呢,就准备靠近道个歉,结果就听到“咔嚓”一声。
身上被一股气机锁定。
不远处,值房内,一名吏员看了眼洪庐手中突然捏碎的茶杯,缩了下脖子,试探道:
“洪千户?您这是……”
洪庐深吸口气,平静道:“手抖了下,无碍。”
吏员:……
齐平:……
整个下午,在一种忙碌而压抑的气氛中度过。
齐平规规矩矩,与同僚一起处理事务,中途,任何尝试与洪娇娇说话的男锦衣,都会被一道凌厉的目光逼退。
就像上课时候,班级后头坐了一排家长……齐平觉得这感觉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