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齐平惊讶。
长公主道:
“本宫昨日试着去皇家藏书阁查阅古籍,原本,倒也没抱有什么希望,却不想,的确得知了一件事。
祖陵中,有哪些我答不上,只知道,有太祖昔年征战四方时,衣冠甲胄一套,乃是得龙气加持的特殊法器。”
“法器?”
“是的,倒也不是什么神兵,按照古籍记载,那套甲胄本也耗损严重,况且在陵寝中又封存了许多年,本身算不得多珍贵。
但唯独有一样,因其受龙气滋养,故而,有特殊威能,可压制朝廷术法。”长公主说。
齐平一怔。
所谓的“朝廷术法”,其实,就是各地官员,用官印调集天地元气,山川地脉灵力释放的术法神通。
当初巡抚李琦,召唤十二神将,就是典型的例子。
其虽是术法,但又与修行者个人掌握的术法不同,故而,以“朝廷术法”区别。
长公主说道:
“你方才说,此案背后,极有可能,有蛮族巫师出力,这便说得通了。
草原金帐王庭,始终觊觎帝国疆土,昔年,西北战役未能成功,恐怕,是不甘心的。
若是再启战争,两国交战,各地卫所将军,动用虎符,施展朝廷术法,对草原人,是极大的威胁……”
齐平接话道:
“所以,太祖衣冠可以克制朝廷军力?这就是贼人的目的?”
他终于懂了。
长公主似乎不知,祖陵内只有衣冠,所以,她只谨慎提起这部分物品的作用,但齐平知道,陵寝里只有这个。
那么,事情就说得通了。
可是……妖族呢……是了,妖族三百年约定已过,白尊意向如何且不提,但那些试图重返中原的妖族,定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祖陵案背后,是蛮人与部分妖族的合谋?
齐平恍然,觉得一切怀疑,都说得通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案件就破了,因为,他还没弄清楚。
贼人究竟是否得手,如果已然得手,又逃去了哪里。
“麻烦了,这么多天过去,早跑的没影了,我去哪里抓?”齐平皱眉,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按了下胀痛的眉心,他起身道:
“我知道了,多谢。”
长公主摇摇头,见他痛苦,劝道:
“也莫要太心急了。”
“恩。”齐平心不在焉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齐平告辞,长公主知他焦虑,便也未多留。
仍旧由女官领着齐平出宫。
然而,就在他出了华清宫,心事重重思考案情时,忽而,看到不远处,有一架华贵马车行驶过来,两侧,宫娥护卫。
他怔了下,忙闪身到一旁,恭敬让开,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眉心却轻轻抽痛了下。
齐平一愣,等人过去,方看向身旁女官,好奇道:
“这是哪位?”
女官道:“胡贵妃的车辇,这个时辰,应是请安回宫。”
贵妃啊……齐平点头,沉默了下,望着前头引路的女官背影,鬼使神差地,从怀中抽出一张“开灵符箓”。
闪电般,于双眼上划过,同时,注入真元引燃。
双目微凉,术法开启,他转身,朝那车驾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车内,妖气冲霄。
宫闱天穹上,阳光洒在身上,齐平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有窜上脊背的凉意。
此刻,在他的视野中,那远去的车驾内,一道猩红的光柱是如此夺目,宛若旌旗,摇曳着。
那是与修行者,截然不同的特征。
车驾上方,一缕缕红光交织,凝聚,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头虚幻的,通体火红的狐妖趴伏车顶,扫视四方。
仿若一盆冷水泼下。
齐平只觉脑海内,惊雷炸响,心脏狂跳,口舌干涩,充满不解。
皇帝的贵妃是一只妖精?
怎么可能?
“齐校尉?”前方,领路的女官察觉有异,扭头看他,似乎,疑惑为何不走了。
齐平以强大的自制力,压下惊悸,笑道:
“第一次见到宫里的娘娘,多看了几眼。”
女官表示很理解。
两人快步离去,等出了宫门,齐平立即策马,朝衙门狂奔。
不管到底情况如何,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了,犹豫再三,齐平还是决定上报领导。
镇抚司衙门。
齐平返回后,未去议事堂,把缰绳抛给白役,径直朝后衙赶去,守门的侍卫仍是昨天的。
双方对视一眼,没说什么,便放行了。
等目睹齐平进院,一名侍卫感慨:
“大人还真是看重他,能这般出入后衙的校尉,只他一个了。”
另一人疑惑道:
“这般匆忙,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后衙。
当齐平奔入春风亭,果然看到,杜元春正在翻阅公文,似乎,只要白日,无论何时过来,他都在。
“有事?”杜元春抬头,放下手中折子,好奇问道。
余庆昨晚给他汇报过,得知线索中断,这还没过多久,他不觉得齐平能有什么重要进展。
齐平脸色沉凝,看了下院中侍卫:
“请大人屏退左右。”
杜元春眼神一动,认真了起来,挥手命人退去,转眼,庭院中只余二人,他道:“说。”
齐平深吸口气,迈步入亭,当即将自己去皇宫寻长公主,交谈得知衣冠法器,以及怀疑蛮人与妖族合作的猜测说了一番。
杜元春情绪稳定,毕竟,有动机侵扰皇陵的,放眼天下,其实也不多。
齐平的推测,更多是证实了怀疑。
“……之后,卑职从华清宫出来,路上偶遇了胡贵妃的车辇,当时,也不知怎的,生出一种危险感来,卑职心中疑惑。
故而,大胆开启灵视……”
齐平将眉心抽痛,解释为感受到危险,修士的直觉是个很玄妙的东西,不可证伪。
“结果,发现车辇内,有元气反应……不似人类修士。”
齐平委婉说道。
杜元春愕然,仿佛极为吃惊,确认般道:“不似人类修士?”
“是。”
亭内,气氛一下凝重起来。
冷风卷过池水,吹入亭内,桌上折子哗啦啦翻动声,清晰可闻。
杜元春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道:
“我这便进宫一趟,结果如何,待我回来再说。另外,此事……”
齐平立即表示,自己定会守口如瓶。
杜元春点头。
起身便要走,齐平犹豫了下,问道:
“大人,我知道了这事,会不会……”
杜元春停步,看了他一眼,眼角溢出笑意,说道:
“莫要多想,天塌了,有我顶着。”
说完,洒然离去。
齐平愣愣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便安稳了。
午时,书院各学堂内。
青坪上,一名名弟子结束上午课程,结伴朝饭堂走去。
今日阳光寡淡,空中云絮密布,兼且有风,湿润的风从桃川河方向吹来,卷过青坪,山下竹林,摇曳摆动。
“呸,谁说的镇守脾气改了,可以摸的?我刚靠近,就感觉神识被压得难受,喘不过气,镇守还是那个不给人撸的镇守!从未有一丝丝改变!”
一名学子愤愤。
沮丧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