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留下的红色丝线亮起光芒,直冲云霄而起,将堤坝从中间一分为二,光芒闪过,河神也随之出现在了宁北等人的面前。
在他身侧还跟着工部侍郎朱红雨朱大人,这位朱大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显然是已经从之前的惊吓当中恢复了过来。
“完毕了?”
朱红雨蹲下身子将手掌帖在了地面上,通过自身官印感受着堤坝之下的变化,果然,息壤与原本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没有任何的瑕疵。
“果然已经修复好了,虽然只是第一次尝试,但从这堤坝当中却完全看不到半点新手生涩的痕迹,反而显得十分纯熟,三位公子好本事。”
朱红雨摸着自己的下巴,满脸笑容的夸赞了一句。
听的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这态度,似乎有些过于热切了。
都是心头一动,知道这位工部侍郎已经对关海等人极为厌恶,只怕从今往后虽然表面上还是中立派官员,但实际上估计要开始亲近宁北了。
“朱大人谬赞了,没有瑕疵就好,我们还担心有哪里没有做到位。”宁北微笑还礼,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看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看来这一趟的云梦泽之行,收获颇丰啊。
河神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身体腾空而起,在月色下散发着强大的威严和气息,轻微的龙吟之声响起,将下方千余万的百姓目光全部都吸引了过去。毣趣阅
这道身影在稀疏的月光下显得十分清晰。
“宁北一侧堤坝已经修缮结束,诸位可以登上开始大祭,但切记,在我没有同意之前,
不得跨越这条红线。”
河神抬手轻挥,在红线处立刻就出现了一道透明屏障,将堤坝分隔开来,避免有人去到关海几人一侧,发生什么意外。
听到已经可以登上堤坝了,下方百姓脸上全部都露出了惊喜之色,一千五百里如果算上空隙的话,最多可以容纳数百万人,千余万百姓没办法一起站上来,不过也不着急,这种事情每人也就在堤坝上站个半个时辰就会下去,相互轮一轮,不用等到天亮,所有人的小船都可以放到湖水之上。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的缘故,所以所有人都显得很有经验。
虽说比较拥挤,但是却并不会发生什么踩踏事件。
大祭开始,纸船就是要在晚上放入湖水当中才会有壮观景象出现,如果等到白天的话效果就会折扣不少,所以对于宁北三人能够提前两个时辰结束,百姓们心中的感激之情更甚了不少。
“咱们要下去吗?”青青看着身后黑压压涌上来的一片人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幅场面,有些怯怯的问道。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海全都是奔着他们几个人来的一样,十分吓人。
朱红雨在一旁听到这话,笑着说道:“现在下去的话,你们可是就错过了这三湘郡里最盛大的美景了。”
“美景?”
青青闻言一怔,美眸望着朱大人,不太理解这大祭和美景之间有什么联系。
朱红雨脸上挂着就高深莫测的笑容,并没有回答。
青青见状又转头看向了宁北,宁北望着那黑压压涌上来的无数百姓,然后上前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堤坝边缘。
既然朱大人说会有美景,那就不妨坐在这里静静等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能够看一番景色那也是极好。
看到宁北如此,青青也是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秦长鱼和苏幕遮几人也是如此。
十里距离对于这些已经兴奋到极点的百姓来说根本算
不上遥远,只用了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触摸到了堤坝,开始行走上来。
云梦泽河水很深,一旦掉落下去只怕就会性命不保,可这些百姓看上去却全然没有半点担忧之色,就好像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失足落水一样,即便是一些抱着孩童的父母,都是没有什么小心翼翼的模样。
“每次大祭河神大人都会安排水兵守在堤坝之前,确保不会有人失足跌落水中发生事故。”
朱红雨像是看出了宁北几人的疑惑,便走到身后开口解释道。
也正是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宁北等人就看到在堤坝之下,每隔三十米就有一位水兵出现,双脚踩踏在水面之上,静静站立。
一身深蓝色甲胄,散发着凛冽气息,双目炯炯有神,每一位都是第三境的强者,照顾这些前来进行大祭的百姓们再简单不过。毣趣阅
“这些水兵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苏幕遮感受着那些水兵身上的气息,还有彼此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就可以知道这并非是乌合之众,而且相互之间应当很是擅长一种合击之术。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值得意外的,许多军队都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合击之术,袍泽之间互相配合,默契杀敌。
宁北道:“以云梦泽的体量,能够在这里被挑选进入军队的人,自身本事一定差不了,相互之间配合,其精锐程度应该不会下于各郡当中的精锐军队。”
几人说话间,目光都是望着那些刚刚涌上来的百姓,有离得近的都是满脸笑容和尊敬的表达着对于宁北的感谢。
态度十分的热情。
宁北也是笑着回礼,像是唠家常一样随意攀谈着。
这种你来我往只持续了片刻时间,显然百姓们心中也是有谱,不会一直去打扰宁北,转头开始从袖中抽出了几张白纸,开始叠起了小船。
宁北几人偏头看着,目光在人群中环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老丈,这个纸船应该怎么做?”
宁北看着自己身旁的一位老者,正颤颤巍巍的叠着纸船,浑浊的双眼望着月光下的湖面,那双眼很平静,却满是慈祥与回忆。
听到宁北询问,老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在他的身旁坐下,苍老长着老人斑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纸船,说道:“这几千年啊,三湘郡的人们一直都相信一件事,将对思念之人的怀念与祝福写在船上,放入河水当中,就会传递到上任河神的面前,然后河神就会将思念传达给你所想念之人。”
“这是假的我们当然知道,思念之人早已逝去,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思念不就是这一回事,将自己的念想寄托出去,哪里还能奢望会得到答复呢?”
老者看着自己手上的小船,像是要将目光中的思念尽数放到上面一样。
每个人都有很多故事,经历过许多独特的事情,这些事情一直埋藏在记忆当中,但却并不会远去,而是会伴随着时间而发酵,就像是一坛酒,在年老之时迸发出来,越来越浓。
老者目光慈祥,那双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就像是会发出光亮一样。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念想,一个执着到了即便是身形佝偻,依旧会走上堤坝将思念付诸河流一样。
“人这一辈子,活的就是一个念想。”
老者将纸船放进了湖水里,苍老褶皱的脸上带着舒展开来的笑容,就好像是吃到了这世上最甜的蜜糖。
如果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堤坝上一眼望去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