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官话都喂狗了不成?
工部尚书苏大人却是满脸的一正言辞,一副他与右相拉开关系的样子。
来玩笑,他可是猜到了右相这老不死的打算利用这件事针对宁北,他要是不赶紧把自己从中抽身出来,指不定今日过后在别人眼中他就成了是宁瑶一脉的人。
到时候可就真是泥巴掉进裤子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右相走出来,解释道:“云梦泽之事事关重大,老臣在看到折子之后为了避免派去的人解决不了问题的情况发生,特意先让人去询问了发生何事,然后再做准备,三湘郡路途遥远,一来一去,就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神皇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右相便继续说道:“是息壤。”
息壤?
听到这两个字,不少官员都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还有一小部分三湘郡的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三湘郡郡守属官也是急忙走了出来,解释道:“的确是息壤出了些问题,但却并不严重,还在可控范围内,所以我们就走了工部的程序,没有直接上禀陛下。”
同时这属官也在心里将右相的家里人全都问候了一遍。
虽说事关息壤,听起来好像是极为严重,但实际上正如他所说,依旧在可控范围之内,本来工部派人过去,他们再与河神商议个法子就解决了的事情,偏偏被右相给拿到了国宴上来说,这下子可真是不大的事情也变得大了。
回头瞪了一眼樊奇,这位三湘郡属官继续说道:“近年来云梦泽的水位不停地扩散上升,现有的息壤已经不足以坚持太长时间,最多只能保证十年安稳,如果想要与云梦泽水位扩散的速度持平,则需要重新再取息壤再造堤坝。”
息壤,最神奇的土壤,可以不停地生长扩大增加,正是因为有着息壤的存在,所以才能够让云梦泽这处特殊之地一直都安然无恙。
云梦泽的水来自地底深处,好似源源不断一般每天都在增加着,从最初的八百里云梦泽变成了先如今的三千里,再过一百年可能就是三千一百里,如此一直增加。
息壤的确可以不停生长没错,但也会有着限制,现如今云梦泽堤坝当中的息壤数量已经渐渐地跟不上水位扩张的速度。
继续下去,十年之后,云梦泽的大水就会冲破堤坝,倾巢而出。
到那时候,人间必定会是一场灾难。
没有临门抱佛脚的必要,所以云梦泽河神就联络三湘郡郡守,想要提前将这件事情解决,就算万一出现了什么纰漏,也有十年的时间可以缓冲。
真的不是什么危机大事。
却被右相给弄成了现在这幅紧张兮兮的样子。
“再取息壤,堤坝想要重铸,尤其是重新添加息壤其中难度不小,右相准备将这件事交给何人去做?”
神皇看着右相,问道。
既然这件事被右相给拦了下来,那他肯定是不希望工部的人插手,除了工部,还有什么人精通水利之事?
右相说道:“关虚白关将军之子,关海。”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是纷纷皱起了眉头,同时心中也生出了恍然之意。
秦长鱼也是瞬间明悟,难怪这老东西压着不放等到今天才将这件事说出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云梦泽是大事,对于生活在三湘郡的人来说更是重中之重,若是能够帮助云梦泽重修堤坝,那么在三湘郡百姓眼中可就是有了一份功绩和人情。
毕竟有着几千年前那件事,到如今绝大多数的三湘郡百姓家中依旧在供奉着那位河神之位。
对于云梦泽的事情也多是敏感。
若是承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之后的争夺皇位当中,三湘郡或多或少,都会偏向宁瑶一脉。
可若是如此的话,为何右相不趁着宁北不在京城的那一个月时间,直接让关海去云梦泽处理不就好了?
为何还要凭白的浪费一个月的时间,还增添这么多的变数。
这也是宁北和张晟等人想不通的一环,就连左相也是没有看清楚。
原本关海自己可以早就解决获得三湘郡人情的事情,非要拖到今天多此一举,所谓何意?
周遭的人都在心里思考着这件事,右相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接着说道:“关海在应天府修行之余,最擅长的便是水利一事,数年前还曾跟随工部去淮河修缮,颇有功绩,虽然年少,但却经验老道,有他出面,或可解决息壤一事。”
右相的声音停顿了一瞬,旋即将目光放到了宁北的身上,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老臣还想请小侯爷宁北一同前去,毕竟小侯爷未来也要担当大事,去一趟云梦泽也自有好处。”
这话一出,反倒是让刚要开口反驳的张晟哑口无言,摸不清楚这老头子的打算。
明明是一件占便宜的大好事,却偏偏还要拉一个死对头一同过去。
这怎么看,怎么都有问题。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刚刚工部尚书苏大人一副不近人情对右相颇为不满的模样,敢情原因是在这里。
工部这次,被人当枪用了。
说着,右相又将目光放到了宁北的身上,淡淡道:“想必,小侯爷应当不会拒绝吧?”
“我没意见。”
宁北也在看着右相,清澈的目光没有什么波动,平静说道。
一旁的左相和张晟等人也没有开口阻拦,他们并不知道右相在打什么算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宁北不去,三湘郡的人情就会被关海白白得到。
所以哪怕明知道右相一定是精心准备了什么阴谋,这一趟云梦泽也是要去的。
宁北的同意并没有超出右相的意料,他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收回了目光,对着神皇躬身行礼。
数千人都在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右相打算利用云梦泽一事去针对宁北,而且还故意将这件事在国宴上说了出来,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全天下人都能够看到。
失败并不可怕,在全天下人的注视下失败,那才可怕。
神皇也很清楚这一点,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这位帝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躬身行礼的右相,然后将目光放到了左侧首席上的公主宁瑶身上。
从走进昭阳殿直到现在,宁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明明就坐在这里,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
她并没有关注场中发生的事情,哪怕右相就站在她的身旁不远处。
哪怕这件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针对宁北的一场阴谋。
宁瑶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平静的目光像是深潭。
神皇并没有看太长时间就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小北也同意,那这件事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不过云梦泽堤坝是大事,不能耽搁。”
右相恭敬道:“老臣遵旨。”
神皇会同意这很正常,臣子间的勾心斗角本就是常有的事情,这是右相下的一封战书,于情于理,宁北都没有逃避的理由。
此桩事了,众人纷纷回到了席位上,只有樊奇的身体还在颤颤巍巍的,一双眼睛还时不时的朝三湘郡属官以及宁北张晟等人的身上去偷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