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庆的脑海当中飞速的衍化着之后的状况,并且在思考是先要和李兆乾汇合冲破养马地,还是先安排破阵军回去夹击秦长鱼。
两国大军,在演武开始的三个月之后,终于是以王见王的方式彻底的碰撞在了一起。
但结果,却是出乎了谭庆和关海的预料,让他们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在碰撞当中,赵国的破阵军并没有撕开燕军的布防,反而是陷入到了僵持当中,这一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什么时候燕国普通士卒,也能和破阵军这样的精锐抗衡了?
所谓精锐,自然是一国当中最顶尖的存在。
不说以一当十,但最起码,即便是面对数倍与己的兵力,依旧可以抗衡乃至于战而胜之,更别说现在还是他们自己的兵力占据优势。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谭庆的双眼眯了眯:“神机军。”
他没有在疑问,而是很肯定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普通士卒不可能挡得住破阵军的冲锋,可现在既然挡住了,那么就只有神机军这一个解释。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原来如此,难怪你敢搏命。”他看着宁北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钦佩,难怪宁北会选择走出帝都与他在江淮硬碰硬,难怪秦长鱼的十万大军在攻破黑车城之后就没有了后续行动。
起初他还以为是为了配合左侧边防随时折返,现在看来原来那八万穿着神机军铠甲的士卒就只是燕国的普通士卒,不继续攻城是为了不将自己并非神机军的状况暴露出来。
让他们故意以为燕国神机军在黑车城,其实却以逸待劳的等在帝都,不得不说,这的确算得上是好算计。
如果当初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谭庆是派遣破阵军回去增援的话,今日说不得就要吃个大亏。
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
破阵军依然留在这里,就算是燕国的神机军就在此处,也是翻不起什么大浪。
“小侯爷,不得不说我开始有些佩服你了,不过饶是如此,依旧改变不了这场战争的结果。”
“不过,在我水淹江淮城之后,你还能聚集出十五万兵马,这倒是的确不在我的计算当中。”他本以为水淹江淮之后,宁北最多就只有留守帝都的十万预备军罢了,想不到竟然还能不知从哪里多抽调五万大军出来。
“我早就说过,这场战争当中出乎你意料的事情,还有很多。”宁北面无表情的看着谭庆,然后道:“而你又怎么知道,这江淮城,不是我拱手相送的呢?”
拱手相送?
谭庆目光微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侯爷的意思是,这整座江淮,被大水吞没的百万百姓与三万燕军,都是你为了引我上钩而故意送出的鱼饵?”
他的嘴角忽然掀起了淡淡的嘲弄,似乎是在讥讽宁北的大言不惭。
且不说宁北如何会知晓他会掘开大运河水淹江淮城,单单说这百万百姓和三万余燕军士卒,又岂是那么说放弃就放弃的?
谭庆讽刺的看着宁北,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些什么。
战场的厮杀还在继续,宁北的脸上有的只是犹如深潭般的平静:“死在这场洪水当中就只有百姓,并没有燕军。”
他开口说道。
谭庆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旋即瞳孔微缩:“那三万燕军,全都是百姓穿上的燕军铠甲装扮而成?”
宁北点了点头:“看样子,你还并不是太笨。”
原来如此,难怪这里的燕军会比自己预想的多出五万,原来就是江淮之前的五万守军,谭庆面色微变,目光有些忌惮的看着宁北:“想不到为了胜利,你竟然能视百万百姓于不顾,反而让他们留在江淮等死,引我上钩。”
百万人,一个无比庞大的数字,就在这场博弈当中被宁北轻飘飘的当做了弃子。
就连关海此刻也是目光审视着宁北,似乎从这个小侯爷身上发现了从前他们没发现的特质。
宁北淡淡道:“这只是一场演武,所有的人都是沙盘上的旗帜,并非真实,既然如此,相对的取舍和抛却就不需要去深思值得与否。”
“说的没错。”谭庆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但就算是如此,你依然还不是我的对手。”
没错,即便是如此,眼下场中还是赵国战局优势,现在战场上的天平也在朝着赵国的方向倾斜。
宁北摇了摇头,然后道:“既然我早就算得出你要水淹江淮城,凭什么你认为我就没有一点后手准备呢?”
“后手?”谭庆闻言微怔,旋即轻笑道:“你燕国所有可调遣的兵力已经尽数被我所分散,还能有什么后手?”
三十万人全都分散在整个国家两百余座城池之上,就算是宁北打算拼死一搏,抽调这些兵力也是无比的麻烦和困难。
所以这三十万人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既然如此,还能有什么后手?
宁北没有说话,身旁的苏幕遮拿出了一个袖箭,抬手释放到了天空之上,一个大大的燕字在空中炸开,足以让极遥远距离都能够看得清楚。
大地也在这时候震颤起来。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遍了所有人的耳中,甚至惊动了正在浴血交手的三十五万大军,所有人包括谭庆和关海都是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在江淮之后,通往帝都的高大平原线后方,有着滚滚烟尘铺天盖地生出,随后,足足十万燕军从大后方飞速的奔袭而来,向着除宁北谭庆四人所在的另外三个城门的战场当中,猛然的插了进去。
十万大军的突然出现震慑住了所有的赵国军士,更遑论这还是十万骑兵,所带动的兵势几乎已经成了碾压之效。
在这一刻,谭庆和关海的面色终于是彻底变了。
“怎么可能?”谭庆望着这十万燕军,无比难看得低声吼道。
燕军这十万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宁北看着二人,淡淡道:“这场演武你们并不想拖得太久,但我又何尝不想早些结束,与你们交手,太过无趣。”
“你这十万人,是从何处调遣而来?”关海用手死死的抓住马匹缰绳,在这一刻他的面色竟然是变得有些苍白。
宁北看着场中的战局变化,也没有想要隐藏的打算,开口解释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的算计。”
“什么?”谭庆双眼死死的盯着宁北,生怕错过他口中说过的任何一个字。
宁北道:“浮海城并不是我没时间防备,而是我故意让给你们吃下,包括浮海之后,江淮之前的这十几座城池都是一样,你们想要掘开大运河,水淹江淮城从而尽早结束演武,但却又没有十足把握,既然如此,那我就配合你们,让你们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