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北看着那个手环,片刻后方才伸手接过,但却没有说话。
手环的材质很特殊,通体成乌黑色,上面雕刻着淡金色的条纹,戴在手腕上会根据大小来自动调节尺寸,紧紧贴合着皮肤,却又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
这手环代表着的意义很重大,即便是一旁的秦长鱼都是面色微微一变。
宁北三人离开了,并没有去找常渐离,因为今晚还要去见一见洛留,要去找常渐离也是明日的事情了。
“天下啊。”姜白柳坐在椅子上静静望着窗外的夜色,轻声道:“可是非常沉重的两个字。”
他起身走到窗前,抬头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苍穹之上,在这漆黑天空之上,并不能看到任何神明存在的迹象。
“这就是白马寺的佛子?和这样的人齐名真是让人胃口倒尽。”
儒院所在的院落里,洛留看着手里的信纸,眼中带着一丝冷意和愤怒,他很少会愤怒,即便是当初在辩论之时败给了俞子期,他都不曾像此刻这样愤怒过。
宁北等人被迎进来之后恰巧就看见了这一幕。
“发生什么事了?”
秦长鱼的手里提着两坛好酒,这是途中特意去了一趟白鹤楼买的好酒,今晚既然是分别,于情于理都该喝醉一次。
“小侯爷。”洛留见到三人,眼中的愤怒散去了一些,随手将信纸递了过去。
信纸上的内容并不复杂,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年殊暗中用了一些手段,在民间引起了一些舆论压迫,针对宁北的,而且有情报显示,白马寺似乎有着要和关家隐隐联手的意思。
三大派从来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而且白马寺也的确没有做这样的事,但佛子年殊的隐隐表态暗示,却还是能够引得不少人暗动心思。
最关键的是,白马寺在民间百姓口中有着相当不错的口碑。
这些年来白马寺的和尚行走天下,救死扶伤,白马寺三个字天然就带着令人信任的亲近感。
“一群和尚罢了,还真以为自己能翻天?竟然还敢妖言惑众。”秦长鱼冷哼一声,不屑说道。
宁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一旁坐下,说道:“白马寺的和尚救死扶伤许多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句话也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绝大多数的僧人都以慈悲济世为准则。”
洛留点了点头,将秦长鱼拎着的两坛好酒接了过来,说道:“白马寺之所以会趟这趟浑水,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年殊的身上。”
不知为何,这位白马寺的佛子从在国宴上见到宁北的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在有意针对宁北。
也许有人会无缘无故的针对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但这样的人里显然是不包括年殊的,年殊托金莲而生,是白马寺的佛子,不出意外未来就是白马寺的住持。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去无缘无故的针对一个人。
这背后一定有着他们所不知道的原因。
“今晚不想这些。”宁北将两坛好酒打开,随手将那封信用剑气撕碎,岔开了话题。
明日洛留就要回到儒院,虽说要比神主教会近上许多,可想要见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对了。”闻着酒香,洛留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兴奋地说道:“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他神秘兮兮的拿出了一张白纸平铺在桌面上,紧接着将自己从青崖海中得到的笔洗和毛笔拿了出来,看样子好像准备做什么。
毛笔在墨水上沾了沾,洛留小心翼翼的在白纸上涂画着。
不得不说洛留的笔力很强,简单勾勒就将宁北的轮廓给画了出来,他落笔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笔都落的极稳,转瞬之间宁北的形象就跃然纸上。
笔墨生香,画像仿佛有着星光覆盖一样闪烁着点点光亮。
栩栩如生,与宁北一模一样,完全是没有半点差别。
洛留收起了笔,故弄玄虚的挑了挑眉,然后对着秦长鱼说道:“你不是钓了一把扇子吗?来扇一扇。”
秦长鱼依言取下腰间扇子,对着画纸用力的扇出了一阵风。
风卷动着画纸飘然而起,在半空中泛着点点星光。
一个真正正正的宁北就这么凭空的出现在了几人面前,站在屋内,含笑看着几人。
所谓巧夺天工,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为己用,洛留这样的手段毫无悬念的值得也配得上这四个字。
秦长鱼咽了咽唾沫,玩心大起,对着那凭空出现的宁北抬手行了一礼。
画像宁北含笑回礼。
秦长鱼觉得更为新奇,抬手上前拍了拍肩膀,就在他手触碰到肩膀的瞬间,那画像宁北就重新化作了无数光点,再度变成了一张白纸飘然落回了桌面上。
低头再去看桌面,那副画像已经从最开始的模样变成了拱手行礼的动作。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栩栩如生的面貌。
就好似是真正的宁北被封印进了画里一样。
“这还真是好东西。”秦长鱼看着自己刚刚伸出去的那只手,感慨说道。
宁北也觉得很有意思,如这样的画像手段需要在画之一道上有着极其高超的造诣才行,而且自身修为境界还不能太低,如洛留这般凭借二境修为就能够做到赋予画卷灵魂。
很少见,也很不可思议。
洛留有些得意,却也难免有些遗憾:“只是可惜,凭借我现在的修为,只能够短暂的让画卷凝实,而且不能被人碰触,等到以后能够以假乱真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足够很不错了。”宁北也曾对画道有过研究,现在的画技也可以说得上是不错,但想要达到这样类似于言出法随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洛留现在凭借着这两个从青崖海中得到的宝物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这次回去之后,做何打算?”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窗外十分的安静,偶尔也会有烟花声响起,许多人都希望这份年节能够延长一些,倔强的燃放着烟花企图留下年味。
可年味早就在窗外寒风冷雪当中逐渐飘走,又哪里是几个绚烂却短暂的烟花能够留得下的?
青青不会喝酒,见三人喝得痛快就趁宁北不注意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一小口后那张俏脸就皱成了一团,在感到秦长鱼戏谑的笑意之后目光中的冰冷几乎能够将屋内的烛火熄灭。
洛留有些醉了,以前在儒院当中不常饮酒,只是来到朝歌城与宁北几人喝过几次。
其实很多人最开始都不是很喜欢喝这种东西,只是被朋友带着,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继续修行,师兄争了二十年的面子,不能在我这里丢了。”洛留靠在椅背上,酒水依旧打湿了胸前的衣襟,那张看起来比年龄要稚嫩的脸因为醉酒而有些发红。
张悬壶为儒院压了七录斋二十年,如今他败在了俞子期的手上,虽然一直说不以一时失败计较得失,但真的到了这时候,他又怎么能不计较呢?
“你们呢?”他对着宁北和秦长鱼问道。
秦长鱼没有说话,手里捧着一小把的花生米,一个一个的嚼着。
宁北则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打算,且走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