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军问他:
“借的账吗?”
钟老板说:
“信用卡透支。”
孟东军觉着,嗯,钟老板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喜欢跟这些人聊天。
这时候,应该是商场的一个负责人过来了,他走到钟老板面前说:
“老板,药品是不让卖的,是需要《药品经营许可证》的,我们也不敢把地方租给你,如果租给你,是要处罚我们的,保安说了你几次了,你怎么不听啊?”
钟老板笑着收拾摆在花车上的药说:
“走啦,走啦,不卖了。”东西收拾完,就往外走,孟东军跟在他身后。路过王志华的摊子时,孟东军悄悄的把五个磨刀器放下,简石平给了他50块钱,问他今天怎么没有卖。
孟东军说:
“今天是全市环境卫生大检查,摆不了。”
王志华这时候插话,他说那你到我们这里来嘛,你看很多摊位都空着。
孟东军看了看,说:
“你们这个摊位跟摊位之间挨得太紧,我那个鞋来了,没地方存货,我原来看过这里。”
这时候孟东军发现,钟老板已经快出去了,就给王志华和简石平打个招呼,紧盯着简石平跟了出去。
跟上钟老板以后,旁边正好有个快餐店,孟东军就请他进去吃饭。
这是自助快餐,一荤两素,六块钱。两素两荤,八块钱,两荤三素,10块钱。
孟东军和钟老板,每人点了个两荤两素,八块钱的,孟东军上去付钱时,钟老板还在阻止。但终于拗不过了,还是孟东军付了钱。
吃饭中,钟老板接了好几个电话,大部分是推销药品的,主要是那些治牛皮癣,去痘痘,以及男女成人方面的药品。
钟老板的回复都是他在深圳,广州和香港都有药店,让他们把样品寄过来,另外几个电话,就是银行的催收电话,关于他信用卡透支的。
钟老板接这些电话都是轻车熟路,无论是对推销药品的药商厂商,或者是银行的催收电话,他都是那样不慌不忙,沉着应对。
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沿街叫卖的小贩,或者是欠了银行一屁股债的人。
吃完饭,孟东军和钟老板相互加了qq和电话。
孟东军问他去哪里卖时。
钟老板说想去关外看一看。
孟东军说:
”我也想去关外,去布吉街怎么样?”
钟老板说:
“布吉街的新华书店西边,那个位置,路很宽,头顶又是大树,很凉快,很多卖东西的,都在那里摆。”
孟东军说:
“是啊,那个地方过路的人多,城管来了,两边都能跑,主要是路上车多,城管车来了不好停车,所以城管一般不管哪里。”
钟老板说:
“我卖这个也不怕他,你看这个包,卖的时候把药放在包口上面就行了,来城管了提起来就走。”
两人便一同上了去布吉街的车。
在路过一个“罗湖??科技生物有限公司”时,钟老板说:
“我在这里干了三个月。”
孟东军说:
“做什么呢,好干嘛?”
钟老板说:
“做销售的,我当时应聘的是销售总经理,一个月8000块钱的底薪。”
他哈哈的笑着说:
“下面有二十多个销售员,我这个销售,都是有底薪的,干了三个月,都是拿底薪,老板还赔了几万块钱的工资,就把我炒了,这个老板姓黄,叫黄伟平。”
孟东军说:
“你完不成销售任务,底薪给了吗?”
钟老板哈哈笑着说:
“底薪就是完不成任务,最低工资啊,合同上都签好的,他不敢不给。”
钟老板接着又说:
“被那个公司炒了一个多月以后,我在南山区,看到一个生物公司,也是在招业务总经理,我就去应聘,那个老板是个女孩子,他问我都有哪些经历,都在哪里干过。”
钟老板回忆着,仿佛有过辉煌经历似的:
“我说我在‘罗湖??科技生物公司’干了三个月,给哪个公司盈利了三千多万块钱。那个女的看了一下我填的资料,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钟广宁。”
“他又问我干的那个老板叫什么?我说叫黄伟平,女老板忽然问我,她叫什么,我看他桌子上的名片说,你不是叫黄秀英吗。她说,黄伟平是我老爸,你在他那里干了三个月。亏了十几万,被我老爸炒掉了,对不对?”
孟东军接着问: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最后怎么样了?”
钟老板说:
“无话可说了呗,人家什么都知道,说是我要干就从业务员干起,底薪是3000块钱,总经理是不行的,我想3000块钱哪里挣不到啊?我摆摊都随随便便挣三四千块钱,所以就没有干。”
两人聊着天,汽车到了布吉街,两人一起下了车。
两个人一同走到了新华书店的西边,靠路边一块比较大的,空闲的地方,后面的房子都已经拆了,没有建只是用铁皮搭成围墙,因为时间较长,铁皮被搬开了一个宽缝,刚能容得下人钻进去,后面诺大的一块拆了的空地,就成了人们上厕所的地方。
钟老板卖的这些东西,正规医院或药店里也是有的,但有些人碍于情面,总是不好到医院,或者药店去买,总是觉得这是一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所以钟老板的生意还是比较好的。
钟老板买的药品,大部分是增加人的所谓性功能,什么延迟,延长之类的,还有一些金枪不倒之类的,然后就是一些去除脸上青春痘,防晒霜,去除脚上鸡眼,去疤痕,去手上猴子的。
虽然上面个个都写着正规产品,医药生产准字号,但都是假冒伪劣、无任何厂家的伪劣药品。
钟老板告诉孟东军:
“那些性药,还是有作用的,他们用的是给牲畜配种用的性药,然后掺上淀粉,装在胶囊里给人用,那家伙药劲太大了,有心脏病高血压的很容易出问题。”
两人坐在那里聊着天,孟东军发现,买钟老板药的人,很多是干干瘦瘦,看着被风都能吹倒的弱不经风的,六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还有一些是比较极端的,就是那些五大三粗,红光满面的,二十多,三十出头的青壮年,孟东军搞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买这种药?钟老板告诉他,那些人是做鸭的。
就拿钟老板卖100块钱一盒的这个药来说,有些人掏钱不还价,拿上就走,有些人还价到三,二十块钱,钟老板都卖。
现在孟东军也明白了。
他进的这些药,都是一些生产厂家,冲着钟老板在深圳,广州和香港有大量的药店,白送给他的样品。
而我们的这个大老板,租一个一米见方的柜台,人家都被都不租给他。
钟老板告诉孟东军,家里的药,根本买不完,有些有效期到了,他会用化学药水把原来的生产日期洗掉,然后再打上最新的生产日期。
看来这个钟老板是无所不能的,
卖到6点多,天快擦黑的时候,两人坐车回深圳,钟老板可能糊弄一天人了,有点疲惫,在车上呼呼的睡去,孟东军也是昏昏欲睡。
那一年给孟东军影响最深的一件事情是,取消收容遣送。
那一年,因为在广州,当年27岁的孙志刚,刚从大学毕业两年,在去网吧的路上,因缺少暂住证,被丨警丨察定为广州市三无人员。(g无身份证,无暂住证,无用功证明的外来人员。收容遣送中收转转战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