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的记忆被你自己无意识地篡改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每次说出来的口供都不一样，你想不起来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侯勇和王东会时常在你面前出现吗？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听从他们对你下达的指令犯罪吗？因为你的心灵深处既畏惧他们，又对他们充满了愧疚之情。另外，唐诚也会经常在你的幻觉中出现吧？”

“他每次来都不说话，我好像欠了他什么东西，可我不知道他要什么，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如果我看得没错你哥出现的时间一定是在侯勇和王东出现之后吧，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莫妮卡接着问道。

“为什么？”慕晚晴与唐超异口同声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莫妮卡淡然一笑说道，“唐诚每次会在侯勇二人之后出现只因为他的出现能减轻你内心中杀死同伴的负罪感，这是一种无声的心理暗示，他的出现会告诉你你是为了帮你哥哥报仇才杀了侯勇二人，你没错。

可是这里又出了问题，你的哥哥，曾经那个无比疼爱你、照顾你的哥哥是因你而死的。

你知道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将来可能会考上理想的大学，甚至能改变命运有新的生活和人生，可是他却因你而死，你难过、自责，哪怕他只是在你幻觉中出现你也无颜面对。

你总感觉你欠他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欠他什么，你到处寻找、还翻乱了自己的犯罪现场也没有找到。

其实这个答案一直都在你的心里，你欠他的东西不外乎两样，第一，你欠他一条命，可你自知你自己的这条命抵不过你哥哥那条宝贵的生命，你无力偿还；第二，你欠他一个交代。

我们回过头再去看你当年的那个案子，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哥哥为什么要到处打听你的下落，甚至还跑到你们租房的地方想要带你回去？

往小了说他希望你能回学校跟老师和校方认错，让校方不要开除你，他想你改过自新、好好念书，往大了说他想你做一个好人，与他一起努力改变你们将来的命运。

可是结果呢？

结果你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你会觉得你辜负了你哥哥对你期望。当唐诚在你幻觉中出现时虽然减轻了你杀死侯勇二人的负罪感却又加重了你的愧疚和自责。

在这个时候你的内心反而会滋生一种逆反心理，你想质问唐诚，你父亲当年都对你不闻不问，唐诚凭什么要来管你的生活，还对你提出了让你无法达到的要求。

唐诚的死不过是咎由自取，你有你选择的权利，而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自甘堕落有什么不对？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要求你一定要怎样怎样，可你凭什么要那样那样？你狂躁不安，想要粉碎你看到的一切，就这样一个情绪的恶性循环也就产生了。

这也是你在犯罪过程中会尽可能地伤害受害者的身体的原因之一，你撕碎的不仅是受害者的身体，也是你哥哥对你的期望和这个社会给你的压力，你在抵抗和摧毁这一切。”

莫妮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觉得现在已经解释得很多了，没必要再往下分析。

唐超听完莫妮卡的话就抱头痛哭起来，安静的审讯室内都回响着他痛苦的哭声，莫妮卡的分析仿佛触及到了他的灵魂，唐超只感觉莫妮卡的话好像说得很对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如果莫妮卡说得不对，他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他不知道、他真不知道……他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不停地摇头，指甲也深深地陷进了头皮里，就快被他抓破了。

慕晚晴听完莫妮卡的分析则是彻底地沉默了，她扭头看了莫妮卡一眼，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忌惮之色。

她不知道张云清能不能做到莫妮卡这地步，但在这一刻莫妮卡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丝恐惧，她很想掐自己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她怎么能这么厉害啊？

“虽然私下里也听羽佳谈过一些关于莫妮卡的事情，可越了解她越感觉她身上的神秘色彩更多了几分。难怪这女孩被称作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犯罪心理侧写师了，太强了。

张云清、张云清那小子很早以前就是莫妮卡的上司，他说不定比莫妮卡更强吧……”慕晚晴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与这两个能够看透人心的人共事她都感觉有一点可怕。

“你冷静一下，有些事情等你病好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了。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五分钟之后我们继续。”

下午五点王羽佳带着慕星月和杨涛提前回到了市局，今天一天他们都在外面调查7.11入室杀人案。

他们去了张云清的姨妈陈碧君家了解了一下当年那个案子的情况，随后他们又找当年参与过此案调查的警员了解了情况，遗憾的是没有发现新的线索。

眼下他们得到的信息都和当年警方调查的结果没有丝毫的出入，好在王羽佳几人都清楚这个案子的复查难度，并没有因此而丧失信心，现在只希望张昊那边能有所收获。

回到市局后王羽佳听闻慕晚晴和莫妮卡还在审讯唐超，便让慕星月和杨涛下去休息准备晚上的碰头会，自己则是快步走进了审讯室旁边的观察室里。

刚进观察室王羽佳就看见王强背着双手，神情凝重地望着对面房间的审讯现场，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爸。”王羽佳轻唤一声，缓步行至王强的身旁。王强瞥了女儿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了回去。

“审讯的情况如何，有没有问出什么？”王羽佳也将目光看向了审讯室内莫妮卡几人，关心道。

“已经审到除夕的案子了。”王强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

“爸，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王羽佳听出王强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有些不对劲，忙道。

“我没事，就是有些难受，我干了大半辈子丨警丨察没想到在我管辖范围内会有那么多的罪犯没被我发现。这个唐超据他交代出来的就有十余条人命死在他的手上，还有他没交代出的案子，很难想象弑影团伙中的其他成员又残害了多少无辜的老百姓。”

“爸，您别自责，这事和你没关系……”王羽佳很想安慰父亲几句，去听王强沉声打断道，“不只是这个案子，还有当初李刚的案子，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了十年我都没发现，你觉得我这个丨警丨察称职吗？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做这个局长领导大家查案，要是别人早就引咎辞职了吧。好了，这边你盯着吧，让他们完事之后把供词整理出来给我看。”

王强叹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转身走出了观察室，王羽佳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就感觉父亲忽然变得苍老了许多，她的眼睛瑟瑟的，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给过他们机会，许诺他们两人之中可以活一个，可姜海涛和姜卫国都想我杀死对方，这他妈算什么兄弟，所以我把他俩都杀了……那两个小孩我不忍心给他们太多的伤害，但又不敢留下活口，于是我给他们喂了些安眠药抱进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