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的紧急修筑和改建,土门村的防御能力比良岗庄还要强,还要令进村的敌人难以防备。你堂堂正正的来,我却偏要打黑枪、用陷阱,大岛恐怕也没想到土门村是块这么难啃的硬骨头吧?
第三天,侦察人员传来消息,一批敌人返回了十里村,似乎在休整并补充粮弹。战斗很快就要打响了,土门村也作好了最后的布置和准备。四十多人留在村子里进行抵抗,其他人员则从村后上了石崖,作为接应,也能在危急的时候保证村中人员的退路。
“地道如此完善,不如多留些战斗人员。”二虎子对孟有田的谨慎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无论是“三防”措施,还是地道的长度规模,敌人都不太可能给予地道内的人员以实质性的杀伤,布置接应人马似乎有些多余,“有田,你不是要狠狠地打击敌人吗,地道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就能多射出一颗子丨弹丨。”
“如果一颗子丨弹丨能消灭一个敌人,四十多人就足够了。”孟有田和二虎子计算的方式不一样,想问题的角度也不尽相同,更重要还是孟有田很少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过于倚仗地道恐怕就有些太托大了。
“孟大哥不是已经改变战法了吗,一些战斗经验缺乏的,特别是地道战经验缺乏的,就不必都挤在地道里,胡乱打枪反倒容易暴露射击孔。”秦怜芳首先对孟有田表示了支持,并且主动要求率领接应人员作为支援,保证村里人马的退路安全。
“确实是这样。”孟有田为了打消二虎子的疑虑,详细地解释道:“为了能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我们要把敌人放进村里再一起动手,有经验的人员能够沉住气,不至于把计划搞乱。另外,负责接应的人马也要再分兵,一部分人员要在远远的山梁上故意暴露,让敌人以为咱们放弃了村子,都跑进山里了。人少了,怕是敌人不会相信。”
哦,二虎子这下子听明白了,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敌人分兵进山的话,来攻打咱村的敌人就更好对付了。你早说呀,这下子俺不就明白了。”
孟有田淡淡地笑了笑,转向秦怜芳说道:“制造假象的人员要认真挑选,更不要恋战,千万别被追击的敌人缠住。”
“这个我明白。”秦怜芳郑重地点了点头,良岗庄估计是失守了,土门村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虽然说游击战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作为成功和失败的衡量标准,但这可是本区最后一个未被敌人占领的村子,还是很有象征意义的。
“你们也要加倍小心,守不住就从地道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秦怜芳心里希望能打退敌人,但对孟有田的关心还是占了上风,关切地嘱咐道:“我想良岗庄那边不会坐视这里被攻击,跋山涉水穿林地来支援,可能要来得晚一些。也就是说,土门村即便失守了,咱们也会有办法再夺回来。”
孟有田对此不置可否,如果任由敌人在土门村构筑工事的话,凭地方部队的攻坚装备和能力,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重新夺回来,这不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早点出发吧!”孟有田笑着催促秦怜芳,同时也是在宽慰她,“明天一早,敌人可能就要出动了,你们赶紧在山里都安置好。至于村子,嘿嘿,这可不是修了一天两天的地道和工事,敌人不扔下个百八十的,哪好意思占咱们的村子。或许,呵呵,这个不太好说,省得你们说我吹牛,看实际结果吧!”
秦怜芳眨着猫眼,可能猜到了孟有田的心思,微微一笑,也不说破,伸出手和孟有田握了握,转身而去。
二虎子心中有些纳闷,咋没和俺握手呢,看着秦怜芳的背影,又抬头看看孟有田,孟有田却回转了身子,已经迈步离开。
武器先进,并不意味着一定的胜利;装备简陋,也未必不能发挥作用。关键是要因地制宜,使之能够适应战场。比如在地道中打击敌人,单发的独一撅有时候就比长枪更灵活;而经过截短处理的老式火铳在十几米内的密集杀伤,也颇有威力。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孟有田带着留守村子的人员进行了几次演练,统一了作战信号的指挥,使各个战斗小组的配合能更加协调,并在演练中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射击口的角度和视野,可能阻碍射击的因素,夹壁墙工事的加固等等,都连夜赶工,予以了解决。
把敌人全部消灭是不太可能的,但让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使其对占领这个村子需要的成本产生犹豫和迟疑,或许是可以的。从大的方面来讲,这也是游击战要达到的目标之一,把侵略者彻底赶出去或许做不到,但让侵略者意识到占领所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感受到持续不断的伤亡,无奈地主动撤出去,就象越南战争似的,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孟有田坐在屋顶,思索着各种可能,盘算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以及不可测的结果。
夜晚是清新美好的,天空象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又高又远。月亮从东山梁上爬出来,洒下如网般的光芒,把所有景物都笼罩其中。
在这恬静美好的月夜,最幸福的事情应该是和妻子儿子们一起说笑吧,孟有田凝望着天上的月亮,似乎看到了远方亲人的脸庞。他想她们了,或者说这皎洁的月亮勾起了他比以往更浓重的相思。
战争,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日本鬼子发动的战争,影响了自己的生活,也摧毁了无数人的生活。自己是强把责任揽在身上,还是本着良心在战斗,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一旦浮起了思绪,孟有田发觉他并没有明确的答案,或许都有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二虎子、秦怜芳等人应该没有这种复杂的情绪,他们有着明确的信仰,并为之而努力,活得简单而又充实。可惜孟有田做不到,他知道要实现他们的理想不仅曲折,而且难以达到。
还有两年,或许用不了两年,自己就要去实现对家人的承诺,就要去实现自己真正的梦想。住别墅洋房,吃山珍海味,去畅游世界,嗯,嗯,一个庸俗而享乐的梦想……
身后传来了响动,打断了孟有田的思绪,不等他回头,一声呼唤已经让他知道了来的是谁。
“姐夫,岗哨都放出去了,你还不放心吗?”小嫚坐在孟有田旁边,与其说是疑惑,倒不如说是想找个话头。
“有那么一点吧!”孟有田随口答道:“敌人也在改变战法,也越学越狡猾,夜行晓袭经常使用,不得不防啊!”
“这招儿对咱们不管用吧?”小嫚沉默了一下,说道:“就算敌人摸到了村口,咱们也来得及钻地道。再说,预警地雷是干嘛的,还有暗哨,敌人想偷袭,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