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怜芳眨着猫眼,若有所思地说道:“截夺的物资可以由人扛、牲口驮,直接钻庄稼地,然后绕道回来。”
“这是个办法,但从哪里绕道呢?”白俊婷皱着眉头说道:“撤退的时候要背抬着伤员吧,部队潜近的时候又不能带着牲口,走得太远的话,体力跟不上就要减慢速度,如果敌人死命追击,恐怕难以摆脱。”
孟有田看着地图,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开口说道:“那条河,那条河现在有多深?”
众人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地图,然后有脑子快的面露喜色,抬头看着孟有田。
“河?”秦怜芳灵机一动,抬头望着孟有田,猜测着问道:“如果河水够深,就可以用船,或者是木排,沿河而下。”
孟有田嘿嘿一笑,说道:“这只是个想法,还要考虑撤退到河边的路程,以及河水深浅等问题呢!”
“我看也不用太深的水,能把木排浮起来就行。”古庆山笑着说道:“咱们这些山里人哪,可不惯使船划水,也就想不到这里。有田的这个想法好,不管成不成,总是个路子。我马上派人去看,如果可行,就扎木排。”
“也不一定非用船和木排,咱们仔细探探这条河的情况,如果水深的话,可以搭条浮桥临时通过,再烧掉它,敌人可就没法追了。另外,咱们还有减轻负担的法子。”孟有田笑着说道:“地道可不是光藏人的,藏点东西也不费事吧?白队长,地道还在挖是吧?”
“当然了,民兵和群众昼夜都在挖呢!”白俊婷脸上带着有点炫耀的表情,说道:“反正又不是只用一次,挖好了以后也有用处。不光是那里,各村也没停工,留守的民兵可没闲着。”
“很好,很好啊!”古庆山黑红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你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这么一商量,什么困难也有解决的办法。我看就先这么定了,大家分头准备,准备欢送敌人滚蛋吧!”
会开完了,众人都接到了任务,纷纷散去。孟有田比较清闲,这是考虑到他的腿脚,除了出外骚扰袭击外,一些工作也没人给他安排。
“孟大哥。”秦怜芳紧走几步,赶上了孟有田,问道:“你这是去哪?又要去狙击敌人吗?”
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我得给那些人上上课,在实战中暴露出了一些问题,我要尽快给他们纠正过来。”
秦怜芳轻轻咬了下嘴唇,从挎包里掏出一双新鞋,塞到孟有田手里,说道:“看你的鞋都露脚趾了,这是我从支前的鞋里挑出来的,你快换上吧!”说完,不待孟有田说话,便急着告辞道:“我先走了,任务可得抓紧完成。”
孟有田被秦怜芳这一连串的快速动作和言语弄愣了,再抬头时,秦怜芳已经跑了,叫之不及。支前的鞋呀,那好象没啥问题吧?他挠了挠头,苦笑着看了看自己露出来的大脚指头。
青纱帐,帐字上加青纱二字,很容易令人想到那幽幽地,沉沉地,如烟如雾的趣味。遍野的高粱,又叫秫秫,每到夏季,正是它们茂生的时季。身个儿高,叶子长大,不到晒米的日子,早已在其中可以藏住人,不比麦子豆类隐蔽不住东西。
当初给遍野的高粱赠予这个美妙的别号的,够得上是位“幽雅”的诗人吧?本来如刀的长叶,连接起来恰象一个大的帐幔,微风过处,干、叶摇拂,用青纱的色彩作比,谁能说是不对?高粱不象黄云般的麦穗那么轻袅,也不是谷子穗垂头委琐的神气,高高独立,昂首在毒日的灼热之下,周身碧绿,满布着新鲜的生机。
当然,高粱的价值不要说不及麦、豆,连小米也不如。然而每亩的产量多,而尤其是百姓家必不可少的燃料。那时候因为交通不便,而且由于经济的关系,百姓家主要的燃料是高粱秸。如果一年地里不种高粱,那么农民的燃料便自然发生恐慌。除去作为粗糙的食品外,这便是在北方夏季到处能看见一片片高杆红穗的高粱的缘故。
在事变之前的年景,青纱帐一起,也为人们所憎恶畏惧!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季,乡村中到处遍布着恐怖,隐藏着杀机。通常在黄河以北的土匪头目,叫做“杆子头”,望文思义,便可知道与青纱帐是有关系的。高粱杆子在热天中既遍地皆是,容易藏身,适合劫道打短,比起“占山为王”还要便利。
而在抗日战争年代,最惧怕青纱帐的便是日本侵略者。藏身于此的袭击者,横飞的子丨弹丨,枪,杀,血,死,逃跑,追逐……这一大串的人物与光景,使侵略者感受不到诗人所想象的青纱帐的清幽,在他们眼里,那是恐怖的“魔帐”。
敌占区的游击活动越来越频繁起来,不光是一支游击队在一个区域骚扰袭击,而是好几支,在敌占区的周围展开行动。从敌占区的边缘开始,确保区变成了游击区,然后又不断向敌占区内部渗透。
县城里的河野浩二感到了压力,这种季节性的游击战很令人头痛,加藤的部队又滞留在根据地的两个村庄内进退两难。兵力不足,主要是机动兵力不足,踞守各处的据点炮楼使兵力分散,但自保有余,进攻不足。是不是该让加藤撤回来了?这部分兵力完全可以作为机动力量去搜剿那些游击队,或者可以从各个据点替换出精锐的皇军,把那些游击队赶得狼狈逃窜。
但河野浩二还有些犹豫,他还有杀手锏没有使用,还希望加藤能够获得突破,使这次尝试有一个好的结果。
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从康家寨出来的一股敌人在日本顾问的督促下追赶着一支骚扰袭击的民兵队伍。
“该死的支那人。”日本顾问停下脚步,恨恨的骂道。
前面的敌人边打边撤,似乎力不能支,又似乎在玩着游戏,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而越往前追,纵横交错的沟渠更多了起来,举目眺望,青纱帐遮挡了一切,说不定就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着他们。
日本顾问犹豫了片刻,命令皇协军沿着大路两侧的青纱帐搜索前进,时刻提防着突如其来的袭击,不断的袭击和阻击让日本顾问很是恼火。
而天色渐暗,使得日本顾问的心情更变得烦躁不堪,对着皇协军不断发着脾气,弄得部属简直无所适从。
又约摸走了五、六里地,在大路的拐弯处横着一条大沟,前面搜索的士兵过去了,大部队来到了沟边。沟挖得比较宽,不便超越,有些皇协军试着跳过去,有些皇协军绕着道走,队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这时,大路左侧的青纱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排子枪的轰鸣,敌人猝不及防,当即被撩倒了几个。其余的皇协军惊叫着卧倒在地,慌乱的进行还击。
日本顾问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命令部队发起进攻,在庄稼地里搜索了一阵,那里已经杳无人影,只看见远处的青纱帐簌簌作响,不断晃动。皇协军扫了一阵机关枪,也不敢深入,便回转大路向日本顾问报告。
日本顾问气愤的挥了挥手,命令队伍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