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嘴猴腮骂着各种下流的话,连通晓阿拉伯语的女兵,也不敢给陈淑桢翻译了,可陈淑桢自幼生于泉州,那儿阿拉伯商人极多,闽广陈氏也是经营海贸的世家,叔伯们和他们迎来送往的,她便也听得懂几句粗浅的阿拉伯话。
当下怒气勃发,伸指一弹剑鞘,宝剑在匣中长声龙吟。
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一声充满杀伐之音的剑鸣无疑是动手的命令,女兵们脸上一喜,就待动手。
“收拾这群禽兽,不必脏了你们的手!”萧平一声令下,早就赶到帐后的侍卫们涌了上去。
“奶奶的,敢惹我们东印度公司的人!”一名侍卫伸出沙钵大的拳头,正叫骂得欢的贝都因战士举臂格挡,不料侍卫力大无穷,那拳头又硬得赛过精钢,贝都因战士感觉自己的拳头简直就是砸到了钢板上,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唉,鸡蛋碰石头啊!”萧平悲天悯人的一声叹息。
另一名身材瘦高样子活像个痨病鬼的侍卫举腿猛踢,对面的贝都因战士赶紧侧身退避,用皮糙肉厚的大腿来硬挡,心说你这痨病鬼撑死了有几斤力道?
却没想到那痨病鬼的右腿不知怎的一收一扭,他这腿竟像麻花似的扭过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角度,然后从那个角度踢中了对手小腹之下三寸。
贝都因人双目像青蛙似的鼓了出来,瞬间那种像从菊花憋出来的狂号令世上胃口最好的饕餮客也要食欲大减:“呕~呕~耶~哇~”
连萧平都菊花一紧,打了个冷颤:“从此以后,人妖非暹罗可以专美矣!”他耳中那被踢爆蛋蛋家伙的哀嚎,似乎都变得有几分尖声细气的了。
“打得好,打得秒!”女兵们拍手给弟兄们加油。
咦,这尖嘴猴腮不是刚才叫得最响吗?几名身高九尺腰阔十围、壮得让罗斯蛮族无地自容的侍卫,狞笑着逼了上去。
尖嘴猴腮一张脸登时绿了,看看捂着蛋蛋打滚的同伴,他就知道自己少了个兄弟,多了个姐妹,不由得双手护住蛋蛋,两个膝盖一软:“我投降!”
远处,全身裹着黑色罩衫的神秘人目中精光一闪,衣袂飘飘已隐于帐篷之后。
萧平冷笑一声,早有两名高手盯上了那神秘人,他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不料在帐篷群里三转五转,就见那两名侍卫高手一脸沮丧的回来,却是跟丢了人。
皱着眉头略一思忖,听见楚风所在的大帐之外传来哈辛热情的邀请:“朱大档头,盛大的晚宴即将开始,真主送来我哈辛部的贵客呀,我诚挚邀请您参加宴会。”
“俗话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就迫不及待了吗?”萧平自信的一笑,刚才那出戏的用意……
一点儿小小的纷争轻而易举的被解决了,音乐又响了起来,女奴们开始载歌载舞,她们扭着丰腴的肚皮,灵活得像一条条柔软的蛇儿,肚脐填着大颗的宝石,随着肚皮像波浪一般抖动,也就跟着幻出迷离的光彩,舞娘娇声的哼吟,就像男女之间最迷醉时发出的呻吟,挑逗着观者最原始的情欲。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那只烤全驼再大,在厨师们不懈的努力下也被分成了若干块香喷喷的烤肉,剩下一具硕大的骨架。
这就要吃驼肉了吗?楚风开始摩拳擦掌,子曰:食色性也,他对美食的兴趣仅次于美女。
“听说驼峰、驼掌最为美味,古人列为珍馐,待会儿夫君记得尝尝。”雪瑶给他支点子。
可厨子们并没有急着把驼肉端上来,楚风诧异之下定睛一看,似乎骆驼腹中还藏着什么。
厨子们把那东西掏出来,原来是一只全羊,驼肉之香味混合羊肉,更加鲜美无比。
楚风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么玩的呀?”
这句话努尔嫚听懂了,她扑哧一声笑,腔调有些怪异,声音却像春风吹过银质风铃那样清脆动听:“不要着急,里面还有呢。”
没成想这群大食人还要继续玩下去,他们剖开羊肚子,又从中取出一只大鸡,楚风无奈的摸摸鼻子:“骆驼套羊,羊套鸡,你们贝都因人还真有一套啊!”
“有一套?不不,有很多套,”努尔嫚睁大了眼睛反驳。
果然很多套,又从鸡肚子里取出了鸽子,鸽子剖开最后是香蕉叶包裹着的物事,拳头大,厨子们将那团东西郑重其事的装在金盘里,毕恭毕敬的送到了哈辛面前。
楚风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样层层包裹放在腹心的东西,必然融合了骆驼肉、羊肉、鸡肉和鸽子肉的精华,味道一定不错。
“艾洪先生,那是卡百利纳,卡百利纳,嗯……”努尔嫚向楚风解释,她想用汉语说清卡百利纳是什么东西,但她只和法蒂玛学过几句粗浅的汉语,此时却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努尔嫚急得小脸通红的样子,实在可爱到了极点,楚风这怪叔叔都笑着想在她粉嘟嘟的脸蛋上拍两下了。
塞里木淖尔笑道:“那就是用金丝椰枣、上等乳酪、藏红花等名贵食材,配以印度珍珠米制成的饭团,放在休瓦达的腹中,吸收了四层烤肉的精华,美味无比,乃是贝都因人待客的最高礼节,只有最尊贵的客人能够享用。”
最尊贵的客人?楚风眼皮一翻,心说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金盘放到哈辛面前,这老狐狸却是面色一滞,显然他刚刚发现了难题,这美味的卡百利纳,此时却成了烫手的山药。
原因无他,扎克里亚和朱大档头,两位旗鼓相当的贵宾,一边是顶头上司埃米尔大人,一边是有求于他的东印度公司大档头……两边都是牛人,哈辛这主人就为难了:将卡百利纳给谁呢?
略一思忖,哈辛奸诈的一笑,他令人拿出了割羊肉的小银刀:卡百利纳不过是个包着香蕉叶的饭团,完全可以从中间剖开两半,分给两位贵客嘛!
虽然从来没有这种先例,但事已至此,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楚风见此情形暗暗点头,“这哈辛不愧为沙漠边上打滚的老狐狸,有一份儿急智,只可惜扎克里亚下午就急不可待想来探老子的底细,如此好的机会,岂会容得哈辛轻松过关?”
果然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从扎克里亚身后跳起来,扯着公鸭嗓子指手划脚的道:“卡百利纳是最尊贵的客人才能享用,这里还有谁能大过我家主君埃米尔大人?哈辛酋长不将卡百利纳奉上,更待何时!”
其他人倒也罢了,楚风身后的侍卫一见这尖嘴猴腮,就轰的一阵大笑,萧平顾左右道:“刚才是谁跪着喊投降?可惜了,柳乘云你刚才就该给他也补上一脚,让他和那位从兄弟变成姐妹的朋友凑一对嘛。”
扎克里亚想探楚风的底细,楚风何尝不想试试他的斤两?一个眼神,塞里木淖尔便大声道:
“我们是大汉公民,受大汉帝国政府保护,见了皇帝也不须下跪,你这埃米尔虽然权势极大,在皇帝面前却只能屈膝俯首,如此说来,终归我们要尊贵些,那卡百利纳该由我家主人享用!”
努尔嫚闻言用力握了握小拳头,暗自道:“卡菲勒皇帝果然权势滔天,但我努尔嫚一定要坚持,不能屈服于他,若是被扎克里亚送去见了皇帝,我一定要义正词严的质问他,为什么压迫我们,为什么让犹太人在我们的土地上建立国家……愿安拉给我勇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