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小孩子口中留着馋涎,目不转睛的盯着这片空地,烤全羊和手抓饭的诱惑,他们竟是不屑一顾。
楚风花钱买了几十顶帐篷,一行人安顿下来,昨夜跋涉都相当劳累了,但萧平仍旧按照规定将侍卫们分作三班轮流持枪执守
——阿拉伯人在诗集中都不打自招了,“我们抢掠过往的客商,如果没有人供我们抢劫,我们就抢劫自己的兄弟”,别看哈辛笑得傻了吧唧跟条老狗似的,这些沙漠部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机会够好、诱惑够大,他们绝不介意临时改行,从热情好客的游牧部族华丽转身为穷凶极恶的强盗。
那些连续二十个小时不曾歇息的士兵们,一个个紧握步枪,警惕的戒备着,贝都因游牧部族素称骁勇,然而和萧平手下这群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凶神一比,大漠黄沙锤炼出来的骑士,登时就落了下乘。
贝都因骑兵只是沙漠狐狼,而皇家卫队的士兵们则是真正的雄狮!
萧平巡视之后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只有八十名男女侍卫,但他有信心挡住哈辛和扎克里亚麾下一千四百名战士,绝不伤到皇帝的一根寒毛。
爷们手里的钢枪,腰上跨的刺刀,可不是吃素的,你们这群贝都因战士,也就围猎野狼、射杀狐兔的水平,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搏杀,还差老鼻子啦!
广场上喷香的味道顺着晚风飘进了鼻端,萧平抽了抽鼻子,就听见一座帐中女兵们银铃般的声音:“呀,好香!杜鹃姐姐,咱们好久没吃饭了呢~~”
萧平不屑的转过头去,这群小娘皮,叽叽喳喳跟群麻雀似的,偏生自己手下那群大老爷们跟乌眼鸡似的盯着,变着法儿的讨好,哼哼,女人就有那么好?老子这些年,没女人还不照样过来了?
“也别说,李鹤轩那号人,又冷又硬,穷极凶狂的家伙,遇上阿丽雅就全完蛋了……这混蛋一辈子最喜欢折磨犯人,现在居然舍了情报司长不做,跑去干波斯总督,我呸,那文职总督的事儿也是他做的?不把他屁股磨起毛来!”
萧平不禁有些想念李鹤轩了:情报、保安二司正副主官当中,金泳和法华留守国内,这西征以来就是李鹤轩和他配合,现在李鹤轩甩屁股走人,情报司西域到大食一路全由萧平代管,他内卫还行,对外谍报就有点儿吃力了。
“也许,我也该找个女人了?翘鼻子的肖韵,麻花辫的崔莺哥,还是那单眼皮、总爱笑的刘二妹?”
萧平看着帐篷思来想去,只觉得每个都没什么感觉,他苦恼的抓了抓头皮,只觉得这事儿终究太难,简直比派刺客从罗马教皇的寝室偷走他的睡帽,或者严刑拷打让一头狗熊承认它是兔子还要难得多。
又巡视了一圈,萧平才放心的回到自己帐篷,可还没把屁股坐热,就听见外面大声吵了起来。
哈辛部的人老实,不代表扎克里亚的人也老实,这不,几个长得像四十大盗的家伙跑到女兵住的帐篷前面,呵着腰嘻嘻哈哈的怪叫:“勇敢的女保镖们,来到炎热的沙漠,现在是难得的清凉啊!坚贞之泉就在旁边,你们可以去洗澡了,清洁身体的沙尘,呀哈哈哈……”
阿拉伯的权势人物、富商巨贾大量蓄养女奴,长途行商带姬妾随行是常事,保护女眷的女保镖也不稀奇,看样子扎克里亚的部下将女侍卫认作了保镖。
而阿拉伯地区所谓的女保镖,大部分也是女奴身份,奴隶贩子收买到女童之后,将其分门别类,天资聪颖的教授计算方法、各国语言,将来卖给王侯富商做女秘书一类的工作;
相貌美丽身材妖娆的,从小用蜂蜜牛奶保养皮肤,用鲜花洒在水中沐浴,教她歌唱、舞蹈的技能,成年之后便是千金一笑的**,或者大谢赫、大埃米尔的宠妃。
而身体强壮能吃苦耐劳的,则教授武艺、骑术和箭法,其中的佼佼者会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刺客,次一等的便是保护达官富商女眷的女保镖了。
女保镖份属奴隶,身份既低,工作性质又不需要保留贞操,因此往往很年幼就被奴隶贩子或者武技师傅占有,执行任务也难免被男伙伴轻薄,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扎克里亚麾下的兵以己度人,趁着宴会还没有开始,跑到这里来撩拨。
皇家卫队着意挑选奇才异能之士,女兵当中也有几个原籍泉州港,从“大食海獠”府中学过阿拉伯语的,听了这番屁话之后一个个气炸了肺,毫不留情的痛骂起来,便是杜鹃这不通阿拉伯语的辣妹子,也风风火火的冲出帐篷骂道:
“猪狗一般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老娘在陈大帅麾下时,杀你这等‘亦思巴奚’也不知杀了几多,泉州港都能染红,在乎多你几个添刀的,老娘一板刀一个剁了喂王八……”
萧平见了大骇,心说齐靖远齐老哥生得像个白面书生,杜鹃在他身边倒是小鸟依人,可一出来就和母夜叉似的,难为齐老哥有本事能将她收拾得伏伏帖帖。
转念又有些奇怪,心说按照规定侍卫以保护皇室为第一要务,并不允许节外生枝啊,怎么杜鹃如此冲动?
存了疑心稍微仔细观察,便发现杜鹃等几名女兵总是时不时的看看帐中,萧平眼中顿时带上了笑意:原来如此!定是那位女杀星在帐中,得了她的授意,杜鹃才骂得如此痛快呀!
萧平没有料错,帐中陈淑桢一袭红衣衬得肌肤雪白,她手按腰间龙泉宝剑,凤目圆睁,额头上皮肤光洁如玉,正可见淡淡的青筋突突突直跳。
楚风有雪瑶和塞里木淖尔服侍着,她便到老部下的帐中说说笑笑消磨下午时光,没成想遇上这么一出好戏。
今天坐在楚风身后,她被贝都因人苍蝇一样讨厌的目光看得不耐烦了,后来那个扎克里亚又是一脸色相,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下可是火上浇油了。
崔莺哥、刘二妹几名老兵,看陈淑桢这个样子,手心里不由得捏上了一把汗,心头又隐隐有几分兴奋,低声对年轻的小女兵说:
“当年闽广之战,陈大帅便是这般凶神恶煞的率众冲锋,咱们女兵营上下几百号人俱着红衣、跨桃花马,越阵而出就如赤浪着地卷去,任它北元百战精兵也当之披靡;那唆都父子乃北元朝最武勇的头等把都鲁,却不是我家大帅一合之敌,父子先后授首……”
几名小女兵崇拜的看着陈淑桢,眼睛里直冒小星星,而回忆往事的老兵们,脸上也浮现着恬淡的笑容。
帐外,几名贝都因战士油腔滑调的调笑着,女兵出来对骂,他们兀自夹缠不休,其中一名尖嘴猴腮的人声音尤其油滑,形象尤其猥琐。
女兵们没有注意,一直站在帐后静静观察的萧平却发现了端倪,正如女兵们总回头观望陈淑桢的命令,那尖嘴猴腮也每隔一段时间就朝西边望望。
萧平眯起了眼睛,落日光照掩映之下,有一道全身包裹着黑色罩衫的婀娜身影,双方的目光在空中对了个正着,萧平只觉得那人目光十分阴毒,简直像响尾蛇一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