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山城,这个曾经高不可攀的贵族居所,黑田次郎大模大样的走进了他少年时代跪在地上膜拜的殿堂。作为汉人的翻译,在和族同胞的眼里,他俨然是大汉国的代言人,有了大汉的势力撑腰,乡下的放牛郎竟然也称起了黑田老爷,穿上武士才能穿的衣服,腰上挂起太刀和肋差,成了名字带刀的武士老爷。
待他走过去,天守阁前执刀护卫的武士,愤愤不平的嘀咕道:“一个乡下臭小子,巴结汉人,竟然和我们高贵的武士一样打扮。哼,但愿在战场上,他不要错把肋差当作太刀拔了出来。”
“呵呵呵,”左边的武士笑了一阵,无奈的道:“借唐人骆宾王语,如今之日本,竟是谁家之天下?汉人势力如日中天,咱们武家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啊!”
得到上岛谈判要求的足利家时,并没有感觉尊严受辱,反而欣喜若狂:汉人占了佐渡岛,从来没有允许日本官方人士踏上岛屿,此次邀请,岂不是大大的亲善?
在租界码头,他登上了汉国的白船。尽管不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巨大而坚固的船舶,他还是感慨这种海上巨兽的强大威压。与之相比,将军府的大舟,也就是小舢板了罢?
哈哈,不管是征夷大将军还是幕府执权,他们的实力,和强盛的大汉比起来,也就不值一哂了吧?
佐渡岛,那是记忆中的佐渡岛吗?家时惊讶的发现,靠近佐渡海峡的这一面,岛上高处沿着山地修建了不少水泥堡垒,原来木板做的栈桥,换成了水泥石材的永久设施,海滩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若干人马,全都装备着昂贵的琉球盔甲、琉球刀枪!
“嘭、嘭、嘭、嘭、嘭……”水泥堡垒中响起了巨大声响,一团团灰白的烟雾在山岭间腾起,瞬间消失,好像一朵朵的樱花。
勉强定住心神,家时才没有一屁股坐到船板上,好不容易才保持了武士的风度。他惊讶的指着那些闪着火光的地方,问黑田次郎:“黑田君,那是什么东西?”
“大人,那是汉国军队欢迎您的礼炮。”
“礼炮?”
“嗯~~就是汉人驱使的神雷,大约是八旙大菩萨降下的吧。”黑田并不懂火炮原理,只能信口胡说,看看微微发抖的足利家时老爷,他还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土包子——尽管这位土包子为了打听汉国情况,送了他不少的金银。
“可是,鸣放这么多神雷,是什么意思呢?”家时有点困惑,如果是神雷,那么应该代表着战争,可自己是来求人的,并没有恶意呀!
“这是汉人的礼节,鸣放二十一响,是他们的皇帝到了,鸣十九响,是迎接藩国国王。亲王、首相、将军以下递减。”
家时稳住心神算了算次数,十九次,那么汉人的意思……他欣喜若狂。
“敬礼!”海滩上,两个团的四千多士兵同时举拳到胸口,金铁交鸣、铿锵有声,他们高昂的下巴提醒了足利家时:这支军队,在鼓鸣山下、妙高山下,凭完全之实力,而不是神风,击败了两万蒙古铁骑!
天下强军、天下强军啊!足利家时想到当年文永之役,日本武士在蒙元鞑虏箭雨下溃不成军的场面,就有点汗颜,和汉人相比,日本人实在是差得远了!
“足利家时先生,我代表提督来欢迎阁下!”钱小毛冲着家时吭的行了个军礼,把刚下船的鬼子吓了一跳。
提督府正堂,刘喜笑眯眯的,就像等着宰羊牯的赌场老手,或者他的赌技远远不如足利家时这只老狐狸,但双方的实力差距,让后者不得不从大灰狼变成小白兔。
“大汉皇帝和在下曾有一面之缘,帝王风范足以照耀千古,在下日夜思念,只盼着能再睹天颜,可惜机缘不巧……”
扯、你就扯犊子吧!刘喜笑呵呵道:“若是家时先生思念陛下,现在佐渡岛有到琉球的班轮,您大可以乘船到琉球去,看望陛下。”
呃~足利家时差点被噎得背过气去,他能去琉球吗?只得抛出了实话,捏着拳头义愤填膺的道:“本人为源氏后人,自应承接先辈之遗志,获得征夷大将军的封位。但卑劣的北条家……”
刘喜再一次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不管倭国由谁主政,和我们大汉有什么关系呢?”
倭国?咳咳,家时差点晕了,如果不是必须倚仗汉人,如此侮辱,他早就拂袖而去,但现在,他不得不留下。
从足利义康之子义兼开始,足利氏始终与北条家联姻,成为上总和三河两国守护。足利氏看似位高权重,又与北条家有亲缘关系,其实一直受北条氏的压制,可以说,镰仓时代的足利氏就是北条家的战刀,北条家指向哪里,足利家就要打到哪里,足利氏就在这样压抑的生存中传到了足利家时的手中。
家祖源义家曾经留有遗言:“我的第七代子孙中必有人能夺取天下……”
而家时正好是源义家的第七代!
他已别无退路!
“请提督大人体察在下的苦衷,如果能帮助我获得征夷大将军的宝座,那么,足利家愿意开放全日本、不、全倭国所有海港,和大汉全面贸易。”
于是,日本史书上有名的“白船开国”和“佐渡岛密约”,在两人手中成为了事实。
《佐渡岛密约》,一方是足利家时的签子花押,一方是大汉佐渡岛提督刘喜的印鉴,一式两份,刘喜不敢擅专,将他手上的一份送回了琉球。
例行朝会上,楚风把密约文本扔进了垃圾篓子,对佐渡岛的使者说:“倭人豺狼之性反复无常,一切都只能用实力来说话,一纸空文,我不要。
对付倭人,咱们什么仁义道德国家信誉全都抛开,就四个字:不择手段!刘喜不是做过混混吗?告诉他,把混混诈唬羊牯的手段,给我用到倭人身上!”
用流氓手段对付倭人?法部长文天祥想笑,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陛下说的是。倭人畏威而不怀德,唐高宗朝,倭人助百济、高勾丽与我天朝为敌,朝廷多次晓谕,他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愈加猖狂;及至白江口一战,唐军打得他折戟沉沙,倭人不但不恼,反而派遣唐使、留学生到大唐来进贡、学习,正是反复无常,全无廉耻。
等到盛唐衰败、本朝南渡,我天朝艰难之时,倭人便不来朝贡,反在东海上劫掠过往客商。臣往日在临安,闻得高丽、大宋海盗不过求财,只那倭人海盗最为凶残,劫财之后必然害命,果是陛下说的豺狼之性。”
楚风点点头,心说你们这个年代,还只知道白江口之役,后世还有丰臣秀吉侵朝、甲午海战、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南京大屠杀……文天祥总结的“畏威而不怀德”,真真是倭人两千年民族性的最高总结:白江口之役,当世无敌的唐军打得鬼子满地找牙,之后日本遣唐使的规模急剧扩大,全面学习盛唐文化制度;万历三大征之援朝抗倭,大明天兵打得日本战国的名臣宿将们灰头土脸,“太阁”丰臣秀吉因失败而活活气死,这个岛国立刻引入理学心学,开始了幕府二百多年的儒化教育;二战期间,美国把联合舰队的军舰一艘艘送进太平洋底,又往长崎和广岛扔了两颗原子丨弹丨,这下不得了,鬼子哭天抹泪的抱着美国爸爸粗腿,直到二十一世纪还甘当华盛顿亚洲政策的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