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海盐在占城销路非常好,各工厂都加班加点的生产,并从新移民中招收工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祝家倒台,断了从北方获取硝石的路子。硝石在黑火药配比中占了百分之七十五,是瓶颈材料,军火供应一下子紧张起来。
楚风立刻命令驻占城的商栈采买硝石,无奈南洋一带储量虽然丰富,但开矿的不多,供应量一直上不去,用火器大规模武装宋军的计划,也被迫推迟了。
预备着配合朝廷展开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尖兵队和许铁柱的步队船运来泉,钱小毛则带着他的步队回琉球,轮换休整并训练新兵。
这样,楚风手上就有了两个三百人的步队、一支炮队和一支尖兵队可供使用。如何利用这支小小的武力,为琉球、为汉民族在乱世中打出条活路,成为最紧迫的问题。
和陆猛、许铁柱、张魁等军官开了大半天的会,基本上理清了目前的局势,有了个初步的思路,楚风从军营走到城中透透气——蒲府做了行宫,汉军的兵营并未入城,还留在城外。
就在州府外最繁华的大街上,有两个招募处,左边是行朝陈宜中设的,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广招天下勤王士”,排着大群纶巾、直裰的儒生士子;右边则是琉球的招募处,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子。
虽然是汉军炸开的泉州南门,虽然楚风楚总督的名字在茶馆里一会儿和关云长并列、一会儿和姜子牙同行,但大宋这块金字招牌的号召力,仍然百倍于琉球。在泉州,就算出的俸禄比朝廷高、给的事权比朝廷大,读书人也没几个愿意到琉球做官,纷纷要报效朝廷,以求做个封妻荫子的中兴名臣。
和读书人相反,投军的都是些直肠子的粗豪汉子,哪儿军饷多装备好伙食油水重,他们就投哪边。反正朝廷看不起武人,打仗打到狄武襄、岳武穆的份上,也没见落个好下场,倒不如投了琉球,大块吃肉、大串拿钱,好不快活!
楚风慢慢走过去,刚到队尾就被人拦住了:“先来后到,排队,排队啊!”
楚风解释道:“我不是投军的,找前面人有事。”
“哈,知道你小哥不是投军的,就你这身板,投军了只好去烧火做饭!”那人将袖子一撸,露出光膀子,捏着拳头一用力,手臂上的肌肉就像小老鼠似的乱窜。
旁边几个人笑道:“小哥看了,须得胡大哥这样的,投军才搏个前程。你只好去琉球乡下种田罢了。”
听到这些人出言不逊,法华和几个护卫就要上来教训他们,楚风笑笑,使个眼色止住法华,和颜悦色的问那几个投军的人:“列位壮士,请教了,为何到此处投军,不去报效朝廷呢?”
“琉球军饷丰厚!”
“汉军吃得好,顿顿有肉,米饭管饱!”
“他们打仗厉害,个个带种!”
楚风笑道:“听说琉球军法厉害,动不动鞭子打,逃跑要砍头,你们不怕?”
“呸!”胡大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斜着眼睛,鄙视的看着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怕死不好汉!爷们不怕死,就怕走后爹娘没饭吃,琉球死个兵发百贯钱,爷们今天投军明天就死,这辈子也不亏!”
几个军汉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拉着楚风:“小哥,瞧你模样也不是吃这碗断头饭的人,喏,那边是招去琉球种地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刨土去罢!”
众人哈哈大笑,就见负责招兵的宋先生赶了过来。
见宋先生眼睛盯着自己,胡大哥大喜:难道,难道是看见我身材雄伟,要特地参个都头、伙长?
笑盈盈的迎上去,谁知宋先生看也不看的越过自己,到那小白脸身前跪下:“参见恩相楚总督!”
楚风神色平和的把他扶起来,“宋先生何必如此?我琉球行礼,只当面一揖便是大礼了。”
胡大哥几个粗莽汉字就吓得跪下一片,天呐,这年轻人就是海上平五虎、炮炸泉州城的楚风楚总督!都道他便是没书文上说的一丈二尺,好歹也是个八九尺高、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威武大汉,哪知他这么普普通通的身材样貌,真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正说话间,一匹驽马从原来的蒲府、现在的行宫方向行来,到楚风身边站住,骑手滚鞍下马,声音略带点尖锐:“小的见过楚大人。您在这儿刚好,小的省得往城外跑一趟。”
这是前些天到秀王府传旨册封赵筠的太监,叫做钱喜福,楚风给了他五两银子的赏钱,就把他乐得找不着北,这年月行朝中文臣武将值钱,太监还不如一条狗,五两银子就叫他就记住这位出手大方的楚总督了。
“陈相爷召集御前军议,请楚总督入朝。”
蒲寿庚的正堂,变做了行宫的朝堂,一切东西金碧辉煌,但大小样式有些不合制。几上的花瓶小了些,照壁上的那幅雪山松旅图,又略略大了点……行朝中礼仪粗疏,只陆秀夫看重这些,“俨然正笏立,如治朝”,其他人就随便多了,四处散着,楚风向皇帝叩头行礼,站起来笑道:“这蒲家正堂,做朝廷用,还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张世杰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是当然,楚总督要下手得再狠点,这里就更小家子气了。”
陈宜中、刘黼等人想笑,好歹忍住了,只有杨亮节呵的一声轻笑,在朝堂上分外刺耳。无他,这里的字画、花瓶、古董,都是楚总督指挥汉军一古脑儿搬走了,只留下了红木家具,行朝从船上搬了些东西过来,自然与原来的有些不搭配。
楚风打着哈哈,岔开话题问陈宜中:“相爷,朝廷屯兵泉州,四方豪杰响应,下一步该怎么打,咱番邦客军说不上话,还是您来拿个主意。”
“楚总督说的是!咱畲汉义军,也是这般,惟朝廷马首是瞻!”一个清脆爽利的女声响起,楚风眼前一亮:这女将军一身素白战袍,头上还扎着抹布孝带,身段婀娜矫健,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魅力,剑眉星目、鼻梁英挺,薄薄的红唇紧抿,带着一股英风锐气,正是畲汉义军统帅,朝廷钦命的闽广宣抚使陈淑桢。
陈淑桢是参知政事、闽广宣抚使陈文龙女儿,嫁给泉州大豪许汉青为妻,所以人称许夫人。陈文龙是咸淳年间状元,历任要职,去年十二月死守兴化(蒲田),在城头竖起“生为宋臣,死为宋鬼”的大旗,力尽被俘后宁死不屈,被押解到临安后,在西湖岳王庙从容自尽。
随后许汉青、陈淑桢夫妻再起义兵,许汉青战死,陈淑桢和侄儿陈吊眼辗转征战,在闽西赣南大山中联合畲族、客家人,近来连营数百寨,兵丁五万,是海上行朝最大的助力。朝廷便破例任用女官,让她女承父职,做了闽广宣抚使。
楚风见她容貌甚美,神情坚毅中又带着点少丨妇丨的柔媚,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只觉得目眩神摇,忽见她目光扫过,赶紧将头转向另外一边:这个女人不寻常,击剑弄铁丸,穿柳贯风,一身少林轻功,连法华都说不是她的对手,不要惹毛了她,自讨苦吃。
“我大军聚兵东向,先收兴化,后克福州,”张世杰的手指头在山河社稷图上移动,说得口沫横飞:“再令广东制置使张镇孙出韶关入湖广,右丞相同都督文天祥自赣南反攻吉安,两路策应,吸引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