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不着急发炮,等船追上鲸鱼,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这次你跑不掉了!唐浩一声令下,火炮的轰鸣声中,捕鲸叉如长了眼睛,直直的奔着鲸鱼去了。
打中了!船上的人欢呼起来。
锋利的捕鲸叉刺入身体,“兀——”鲸鱼发出痛苦的悲鸣,翻滚着、挣扎着,但火药推动的捕鲸叉动能惊人,刺穿了它厚厚的皮肤、刺穿了它厚实的脂肪层和肌肉、刺破了动脉和内脏,海面上涌出大团鲜红的血……
敏儿不敢看了,悄悄回到官厅,捂着心口,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得吓人。
船头的人,痴痴的看着这雄壮而又血腥的一幕,心灵上受到极大的震撼。
如此巨大的海兽,曾经是人类仰望崇拜的对象,架着小渔船的人们甚至对它顶礼膜拜,祈求它不要撞翻小船,但在掌握了科技的力量后,人类猎杀强大的海上霸王,竟是轻松得像在自家后山套一只野兔。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很快,失血过多的鲸鱼停止了挣扎,漂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水兵们来到船尾,这里经过了改装,为捕鲸设计了专门的装置。
水兵们乘着小艇,把粗大的缆绳套到鲸鱼身上,然后打开船尾巨大的活门,放下海面成为一道斜向滑坡道。
二十名水兵一起转动绞盘,收紧缆绳,经过杠杆原理放大的力量,把鲸鱼慢慢拖上斜向滑坡道,最后拖进特制的大舱室,看似阔大的舱室,一头鲸鱼就塞得快满了。
这个时候越发感受它的巨大。整个身子有十三米长,十分肥大,仅仅是身上的鳍肢,就有三个人加起来那么长!
水兵们啧啧惊叹:“这个东西,怕不有五万斤重!”“连龙王的二太子都打死了,咱们不是跟闹海的哪吒一般了么?”“妈呀,一不小心,咱做了回天兵天将!”
敏儿终于克制不住好奇心,也下到后场来看看,她有点害怕的摸着鲸鱼湿漉漉的身体,只觉得楚哥哥太厉害啦,连这么大的鲸鱼都能打了来。
虎子没来看鲸鱼,他一直待在船头,缠着唐浩问长问短,还轻轻抚摸着青铜炮略略发烫的炮身。男孩子,天性是喜欢兵器的。
唐浩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刚才那一下露脸,自己就成了世上第一个炮打鲸鱼的人啦,他讲了三斤炮的性能,骄傲的问:“虎子,这炮怎么样?”
“好、好!太厉害啦!”虎子眨巴着圆眼睛叫道:“要是每条船装上几门炮,敌人的船还在一里外,就要被打成碎木片。”
楚风刚从后舱回到船头,闻言笑道:“几门炮?一条军船少则三十门,多则上百门炮,这样的三斤炮,是最小的哩。”
“吹牛吹牛,楚哥不羞!”虎子觉得一门炮就够厉害了,一条船装上三十门,那一次得打死多少鲸鱼啊?
“哈哈哈哈,”唐浩笑了起来,正要和虎子说,突然想起那是军事机密,不能外泄,就探询的看看楚风:“总督大人,那……”
楚风点点头,唐浩揪着虎子脸蛋说:“一艘装炮三十门的船,咱们一个月前就有啦!”
时值景炎二年六月,四月时火炮铸成,楚风立刻命令船场制造新式海船,得益于人手的增加,新船并没有拖太长的时间,五月份就下水,现在已经秘密试航一个月了,发炮、航行都在远离琉球的岬湾中进行,除了汉军水师,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走,去看看咱们的军舰!”楚风拍拍虎子的肩膀,“真正的军舰。”
陈懿本能的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头。
四弟陈勇留守潮州,自己悄悄带着义、昱两位弟弟,领着三千兵马、战船十条往琉球报复,昨晚驻兵澎湖补充休息,今晨出发杀奔琉球。
从五弟逃回来的两名随从口中,陈懿知道琉球兵不满千,唯有船快,不过船上也没装床弩、灰瓶、拍杆、冲角这些海战利器,一旦接舷,自己的船队是必胜无疑。
看,次三弓弩上好了弦,船两侧的拍杆挂上了铁锤,船首的冲角张牙舞爪,人人刀枪雪亮,皆是经年累月海上厮杀的好汉,杀气腾腾的直扑琉球。
这样的阵容,南洋海上除了张世杰的朝廷大军,除了泉州蒲寿庚的船队,还有谁是抗手?
喽罗们丝毫不担心即将到来的战斗,在他们看来,去琉球小村抢一把,和到自家后院里捉只鸡杀了吃肉没什么区别。
陈家兄弟暂时还惹不起陈宜中陈相爷,攻打海外藩国报仇,无异于直接和朝廷作对,他们都改扮了装束。这只军队从上到下三千余人,早脱下了朝廷军兵的号衣,换上了五花八门的衣服,有丝绸的、有呢绒的、有棉布的,甚至还有秀才、进士穿的直裰、圆领,不用说,都是从被他们投进大海的枉死鬼身上扒下的。
有赌钱的、有睁着色眼说些下流玩笑的,众人谈笑间都是到琉球后,如何抢钱抢女人的话题。尽管两名五爷的随从说敌人装备精良,但在他们心目中,兵不满千的琉球如何能抵挡三千大军?一年前还是些穷工匠、泥腿子的家伙,怎么可能与积年的海贼在大洋上争锋?
但陈家五虎的头一只老虎,陈懿却总觉得心里面堵得慌。本来他志得意满,满心觉得这次必定旗开得胜,不过自打看见那条怪模怪样的琉球船,他的心里就在打鼓:那艘船,实在是开得太快了!
自己的战船立四桅,左右各八橹,士兵摇橹加上船帆吃风,一个时辰走得三十六里,且船身势大力沉,远则箭射,近则冲角撞击、拍杆拍打,居高临下无有不胜。
早晨刚出澎湖不久,就遇到了琉球船:船身狭长、风帆巨大而洁白,与中土、西洋各国船只迥异。
自己下令战船从一字横队变换为雁翎阵排开,两翼包抄。还没等这些战船排好阵型,敌船就掉头远去。下令全速前进追赶,两舷的橹手摇得汗流浃背,也追不上敌船,短短小半个时辰,就跑得没影儿了。
见敌船逃走,喽罗们还欢呼得胜,陈懿的脸就一下子黑了。
怪,实在怪了!陈懿纵横南洋数十年,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开得这样快的船,琉球人除了船快,还有没有其他的长处?
自己的实力,陈懿一清二楚,敌人的情况,却是全然不知——作为老海寇,他竟然连敌船是个什么船型都搞不明白,怎么不叫人心惊?
陈昱在旁边问道:“大哥,还在想刚才那船?我刚才看了,大白鲨没说错,琉球船上床弩、拍杆、冲角什么都没有,就开得快,他能咬我?一旦开战,咱们是必胜!”
“唔,三弟的话也有理,不过琉球人船上不设武备,是何用意?”陈懿还皱着眉头思索。
陈昱不屑一顾的说:“能有什么用意?泥腿子不会造战船呗,待会儿小弟上招福号,做先锋为大哥打头阵!”
二弟陈义也气昂昂的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也领船打个前锋,与三弟为犄角之势。”
“好!”陈懿把两位弟弟的手握在一起:“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两个兄弟分别乘上小艇,登上左右翼的战船,海盗舰队又前进了十余里,望楼上的喽罗叫起来:“前边发现敌船,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