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终于传来了一点动静,好像是椅子-或者凳子倒在地上的声音。
水队长冲了过来,后退两步,照着门用力一脚。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欧阳平和水队长冲进东厢房,汪小引也冲出古董店,后面跟着罗开良,罗开良的后面跟着李文化,李文化抓着罗开良双手之间的手铐。
屋子里面有情况,在东厢房的里间,门口倒了一个鼓形凳子,凳子上方挂着一个人,一根绳子将陈梅的头和门头连接在一起——绳子上面搭了一个结。陈梅的双脚已经悬空。
陈梅浑身抽搐,右手紧紧地扣着绳圈,做痛苦挣扎状,那些上吊的人情形大致如此。
水队长抱起陈梅的双脚,用力向上托起。
欧阳平扶起鼓形凳子,站在凳子上,解开绳扣。
外面,罗开良瘫倒在地。
水队长将陈梅轻轻安放在里间的床上。
陈梅一阵咳嗽,眼眶里面溢满了泪水。
大家都心知肚明,陈梅寻短一定和同志们调查、抓捕罗开良有关。
欧阳平和小曹低语了几句,小曹走到门口,朝李文化摆了一下手,李文化和汪小引将罗开良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带进了古董店。
小曹走进里间,俯身——从床里面拉开一床被子盖在陈梅的身上。
陈梅突然放声大哭,泪水夺眶而出。
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欷歔慨叹。
“大姐,你务必想开一点,你一定要冷静地想一想。千万不要做糊涂之事,陈耀祖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陈梅哭得更伤心了。
“小曹,你请汤由衷安排几个人去通知陈家三姐妹,让他们马上赶到陈家来。”
小曹冲出房间,这时候,只有陈梅的亲人才能劝得住。欧阳平从陈梅的眼神和哭声之中听出了一种可怕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绝望”。
车婆婆突然出现在东厢房的门口,她大概是听到了陈家的动静。巷子里面也聚集了不少人,但他们都站在巷子里面,没敢到台阶跟前来。
欧阳平朝车婆婆招了招手。
车婆婆蹑手蹑脚地走进里间,坐在床边。
欧阳平希望车婆婆劝劝陈梅。这种事情,只有车婆婆这样的人才做得来。
车婆婆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她抹抹自己的眼泪,又抹抹陈梅的眼泪:“大梅啊!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可要想开一点,你是老大。公丨安丨同志办案,也是为你们陈家驱邪恶、积德善啊!你们陈家祖祖辈辈干干净净,兴旺发达,多少年没有出过乱七八糟的事情,再这样下去,陈家可真要败了。陈老爷仁慈心善,像他这样菩萨一样的人,理应得到善终,可这么个死法,老天爷也不答应啊!”
车婆婆的几句话果然有作用,陈梅由嚎啕大哭变成了哽咽抽泣。
欧阳平适时跟进:“大姐,杀害你父亲的人,不管他和你的关系怎么样,我们都必须绳之以法,这样才能告慰你父亲陈耀祖的在天之灵,这种人呆在陈家,如果不挖出来,保不准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你也应该为你自己和儿女们多想一想。”
陈梅停止了哭泣,车婆婆擦干了陈梅的眼泪。这说明欧阳平的话,陈梅已经听进去了。
“这——你应该知道,你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六年后的今天,案子才有了一点眉目。我们为这个案子,费了不少心事,吃了不少辛苦。你如果想起了什么,就来找我们——你应该能想起,或者知道一些事情,当然,我们不勉强你,你自己斟酌着办吧!当然,我们凭自己的力量也能侦破此案,再狡猾的凶手,我们肯定能把他挖出来。”
陈梅望着天花板,一言未发。
“大姐,你是一个读过书的人,须知除恶务尽的道理,在自己家的庭院里面,藏着一条毒蛇,如果不把这条蛇找出来,恐怕会伤了家里面的人,即使不被伤着了,吓着了,也不会是一件小事吗?”
欧阳平的话八成是说到陈梅的心里面去了。她坐起身,跪在床上,给欧阳平磕了两个头,本来准备磕三个头,最后一个头,被欧阳平拦住了。
陈梅也许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
欧阳平和郭老走出东厢房,车婆婆则留在了屋里。
巷子里面又走过来几个年老的女人,走进了东厢房。
三个人走进古董店的时候,巷子里面出现了一阵骚动,人们站到墙边,让出一条路来,不一会,几个人走出巷子,他们中间有陈菊和陈兰,还有徐在道。要不了多长时间,陈家的人和陈家的亲戚都会赶到陈家。
六个人押着罗开良走出古董店,古董店的外面早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巷子里面的人也跑到大街上来,沿街店铺前面的台阶上站了很多人。
消息传得非常快,从中街到东街,从东街到曹营关,一路上,都能看到人们三五成***头接耳,指指点点。
吃过晚饭以后,同志们对罗开良进行了审讯,郭老也参加了审讯。
审讯工作从英雄牌金笔开始:“罗开良,关于钢笔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钢笔的事情?钢笔的事情,今天中午,你们不是问过了吗?”
欧阳平朝李文化点点头,李文化从皮包里面拿出三个长条形的纸包,纸包上面分别标注了1、2、3.水队长一一打开纸包,纸包里面是三支钢笔,1号纸包里面的钢笔是同志们在陶窑里面发现的钢笔,2号纸包里面是罗开良交给同志们的钢笔,3号纸包里面是水队长在张记修笔铺配的钢笔,三支钢笔只有新旧程度上的不用,样子一模一样。
“罗开良,你看仔细了,这支笔是我们在后山陶窑里面发现的钢笔。”欧阳平拿起的是1号笔,“这支笔是我们在张记修笔铺配的笔。”欧阳平拿起的是3号笔,“你还要我往下说吗?”
“我不知道您到底想说什么——您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罗开良一脸茫然的样子。
“这支笔是你从办公室的抽屉里面拿给我们的笔,准确地说,这支笔是你在张记修笔铺配来的钢笔。”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这支笔,我用了好几年,后来不好用了,我才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面。”
“我们已经到张记修铺问过了,张师傅说,今天上午十点钟左右,你到他那儿配了一支英雄牌钢笔。”
“不错,张师傅说的没有错,今天上午,我确实到张记修笔铺配了一支钢笔。”
这一次轮到欧阳平听不懂罗开良的话了。他承认自己今天上午到张记修笔铺去配了一支笔,却否认他原来的那支笔弄丢了。
罗开良不慌不忙地将右手伸进外套里面的口袋里面,拿出来的时候,手上竟然拿着一只钢笔:“你们看看,我陪的就是这支钢笔。”
欧阳平和同志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开良就跟变魔术似地有拿出了一支英雄牌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