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你们不是为田家大塘的案子来的吗?怎么尽在卞姑娘身上兜圈子呢?”马主任显然是在装傻充愣,“卞姑娘不是回城去了吗?”
“既然马主任想知道真实的情况,”马主任想知道的显然不是这个,“那我们不妨把调查到的情况透露一点给你,我们已经见过卞寄秋的母亲了,她正在青龙山精神病康复医院接受治疗;卞寄秋的爸爸已经在一年多前投河自尽了,她家在本市没有一个亲戚。平时代替卞寄秋的母亲来看望她的武老师也随丈夫到新疆去了。”
马迎美的嘴角呈微笑状,但太阳穴上的一条青筋却不时蠕动。
“凶手一定是知道了这些信息,这正是卞寄秋遇害的背景,如果乡亲没有发现卞寄秋的尸体的话,那么,谁也不会在意卞寄秋的消失。这正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蠕动的青筋越来越粗。
“卞寄秋的母亲已经有十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王博伟、林静,还有卞寄秋过去的同志们,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卞寄秋并没有回城,她已经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而她消失的地方就在田家堡——准确地说,卞寄秋消失的地方应该就在祠堂——因为,我们在祠堂后面放东西的屋子里面的花轿上发现了几缕头发。”欧阳平突然打住了。
马主任的眼神开始躲闪四双眼睛,先前,他的眼睛是目空一切的。他的舌头也有点僵硬了。
“跟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我们的结论是,乡亲们从田家大塘的淤泥里面挖出来的尸首就是卞寄秋。”
“果真是田姑娘?”马主任真是一个出色的演员。
“对,她已经有了三个月左右的身孕,根据我们的分析,卞寄秋遇害的时间在三月十五号到三月二十一号之间。在卞寄秋遇害前三个月左右——也就是今年的元旦——在夜里九点钟左右,有人看见一个跛脚的人从翻越祠堂后院的围墙,马主任,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话了吧。”
马迎美的表情依然比较平静——故作镇静:“欧阳平队长,您接着说。”马迎美俨然成了审讯的人。
“这个时间,和卞寄秋怀孕的时间是差不多的。除此以外,我们还在卞寄秋的右耳后根发现了一窝猴子,这种猴子,是由母猴子过的,林静证实,在元旦之前,卞寄秋的右耳后面没有猴子,瓢儿井的武郎中也证实,卞寄秋曾经找他看过猴子。”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田家堡人都不知道,但我们知道,你儿子——马二春的左耳后跟也有一窝猴子,马二春之所以对象谈了不少,但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平时将帽子卡在后脑勺上,夏天就戴假发。一右一左,从体位上看,卞寄秋右耳后跟的猴子应该是马二春传染给她的。马二春的卫生所就在知青点的旁边,所以,你儿子马二春有脱不了的干系。”
“这——这只是你们的分析,办案子是要有证据的。”
“当然,我们抓捕你们父子两人,凭借的并不是这些推断。”
“那就请您说说看——我倒很想听听。”马迎美仍然在演戏。太阳穴上绽出的青筋和抽搐的嘴角已经说明他的内心有多慌张。
“今年三月十六号的晚上,你在马老二家喝酒,这件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是有这回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马老二家的呢?”
“时间隔得太久,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在十点多钟吧!我大爷过八十大寿,我作为本家,自然要多在老二家呆一会了。”
“错。”
“咋错了?”
“你以为喝酒的人多,没有人会在意你。只要我们想弄清楚,我们就一定能弄清楚。你是在七点半钟之前离开马老二家的。你离开的时候,公社的广播还在响着。公社的广播在七点半钟结束,是不是?”
“我确实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吧!”
“你离开马老二家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这还用问啊!喝了酒以后,回家睡觉呗。”
“据我们所知,你先回了家,但并没有走进家门。”
“我能到哪里去呢?”
“有人看见你走出村子,去了祠堂。”
“去了祠堂?”
“对此,你怎么解释呢?”欧阳平一边说,一边看着摊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笔记本是有两个时间,欧阳平对这两个时间还有一点疑问:一个时间是三月十六号,大家都知道,这是马老二父亲过八十大寿的日子;另一个时间是三月十七号,这个时间是大队放电影的日子——是王博伟发现卞寄秋的房间里面有情况的日子。卞寄秋遇害的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天,但到底是三月十六号还是三月十七号呢?
四双眼睛直视着马主任土灰色的脸。
“一定要说吗?”
“说!”
“我到素珍家去了。”
“素珍是什么人?”
“是田大嘴家的大儿媳妇。”
“你到她家去做什么?”
“她男人前年死了。”
“你是去和她鬼混的吗?”
“她家人都到老二家喝酒吃饭去了,所以,我就——”
“为什么先前不说?”
“你们不逼我,我是不会说的,这种事情,我不想让被人知道。我倒没有什么,关键是素珍——一个女人家——”
欧阳平记下了素珍的名字。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素珍家的呢?”
“十点多钟吧!在他家人回家之前,我就离开了。”如果马迎美所说非虚的话,那么,同志们在方会计和马老二那儿了解到的情况就对不上号了。
看马主任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很可能已经和素珍串通好了——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同志们想拿下马迎美,还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虽然,欧阳平和同志们又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估计不足啊!
欧阳平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小本子,就是那本值班记录。
“马主任,你个玩意,你应该认识吧!”
“我看看。”
欧阳平站起身将值班记录递给了马迎美。
“这是我们大队的值班记录。”
“三月十七晚上,大队在瓢儿井小学放电影,你去了吗?”
“哪一天,我记不得了,电影的名字是不是叫《地道战》?”
“不错,是《地道战》。”
“我去了。”电影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快到十一点了吧?”
“你和谁在一起?”
“我没和谁在一起。”
“没和谁在一起,都是乡里乡亲的,总能记得几个熟人吧!你是一个人去看电影的吗?”
“不错,我先在素珍家呆了一会,之后,去了学校。”
马主任不但去看电影了,而且还提供了人证。如果戏码是马主任事先准备好了的,那么,这次审讯注定没有突破的可能,欧阳平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马迎美,根据刘书记、王博伟和田大胆的回忆,三月十七号的晚上,他们在学校没有看到你,根据高会计的提供的东西,十七号的晚上,应该是你在大队部值班。”
“这怎么可能,值班记录上不是明明写着田长才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