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久,想不起来了。”刘书记道。
“对,当时人山人海,十几里路以外的人都来了。当时,就我和刘书记在一起。”
正说着,高会计走进房间。
“人都齐了,走。”
一行人走出祠堂,高会计关上大门,关门的时候,大门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尖利的声音,大概是门轴在门窝里面转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在祠堂西边的路上,有两个人影在快速移动,影子越来越清晰,他们是李文化和小曹。
“怎么样——找到了吗?”欧阳平迎了上去。
“找到了,科长,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
“我们去吃饭,今天晚上,刘书记他们为王博伟饯行。我们跟着沾光了。”
“为王博伟饯行?他回城了吗?”
“没有,王博伟马上就要调到公社去做副书记了。李文化,你快说,红玫瑰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她叫门永红,在六合县横梁公社插队。”李文化道。
“她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吗?”
“她愿意。”
“人在什么地方?”
“跟我们回到了荆南市。她表示,一切听从我们的安排。离开横梁的时候,我们和大队的领导说明的情况,他们非常支持。”
“科长,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小曹一脸兴奋。
“先吃饭,吃过饭以后再说。”
一行人路过田铁匠的铺子的时候,田铁匠正在拉风箱,炉火映红了他的脸。
“田师傅,该歇着了。”刘书记路过铁匠铺门口的时候,在铺子门口站了一会。
“是刘书记啊!不行啊!眼看就要过年了,手上还有几个活,歇不下来啊——人家等着要呢!”
“您现在不比从前了,自己悠着点。”
“刘书记,你们慢走。”
不一会,身后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别看田师傅年已古稀,这铁锤敲在铁砧上,铿锵有力。
饭一直吃到十点多钟,或者说酒一直喝到十点多钟,之所以喝了这么长时间,主要是刘书记、马主任、田营长和田大胆四个人拼酒,这四个人,一个比一个能喝,三瓶酒喝完了,马主任又从家里拿来了两瓶酒,因为是好酒,所以不合干净是不会罢休的。出于礼貌,欧阳平只能耐心地陪着。
高会计酒喝的不多,话说得也不多,他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眯着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既像是看热闹,又像是想心思。别人敬他酒,他就举起酒杯,放在嘴上喝一点点,别人一口一杯,可高会计呢?酒过三巡,他杯子里面的酒还是不见少。从头至尾,他只喝了一杯酒——是那种八钱一杯的酒杯。
高会计酒喝得不多,但香烟抽的却很猛,刚入席的时候,他的面前有一包大前门牌香烟,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包飞马牌香烟,他的香烟一支接着一支。别人忙喝酒,他忙抽烟。他的脚底下全是烟头。林静和小曹坐在高会计的旁边,因为烟雾太大,他们俩不时以端菜,盛汤,添饭为借口离开堂屋一会。
离开田大胆家的时候,四个拼酒的人走起路来七倒八歪。
马主任、田营长和田大胆都是本村的人,没有说明问题,可刘书记住在颍上村,王博伟便主动提出送刘书记回家。
一行八人在祠堂的门口分手,王博伟和高会计架着刘书记向西,欧阳平等五人进屋祠堂。
房间里面有几瓶水,是刘书记安排人准备的,别看刘书记是一个大老爷们,但做起事来,比女人的心还细。
小曹和林静睡一个床。王博伟的房间里面又加了一张床,这张床是从小曹的房间搬过来的。
水队长和李文化简单地洗了一下,便上了床。
欧阳平倒了一大茶缸的水,放在桌上晾着——大家都觉得有点渴了。
欧阳平刚想把皮包里面的值班记录拿出来,房间的门响了三下。
“科长。王博伟回来了。”李文化道。
“不像,王博伟回来用不着敲门,这里是他的家。”欧阳平道。
“谁啊?”
“欧阳科长,是我——”
“你是谁啊?进来就是了。”
“我是高会计。”
“快请进!”欧阳平几步上前,打开房门,高会计这时候来找同志们,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再联系他在酒桌上的神情,肯定有事。
高会计迅速闪进房间,然后将房门关了起来,他在关房门之前还朝院子里面扫了一眼。
欧阳平将手中的值班记录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放着李文化棉裤的椅子腾出来:“高会计,您请坐。”
高会计还没有坐下,李文化的香烟已经递上来了。
水队长跳下床,按着了打火机,想将高会计的香烟给点着了:“来,高会计,点上。”
高会计推掉了水队长的打火机,他可不是来抽香烟的:“香烟刚扔了,我坐一会就走——坐一会就走。”高会计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门。他的眼睛在眼眶里面不停地转动。
“高会计,您这时候来,一定有事。”
“欧阳科长,你也在看这本值班记录吗?”
“我正准备看,刚拿在手上——您就来了。”
“欧阳科长,值班记录有问题。”
“值班记录有问题——有什么问题?您快说。”
“我吃饭前回家去了一趟,你们走了以后,我一直在琢磨值班记录的事情,我和田营长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好像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如果田营长没有撒谎的话,那问题一定出来值班记录上。”
“高会计,您发现了什么问题?”
“是啊!高会计,您快点说。”李文化道。
“每个月值班,我都会汇总一下,造一个表,写上每个人的次数和钱数。”
“高会计,您是不是有底根?”
“对,我把底根放在家里了。”高会计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用白纸装订成的小本子,“凡是入账的东西,我都放在家里,万一哪一天有人查账,我也好有一个交代。”高会计显然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这是欧阳平对高会计初步的印象。
“太好了,高会计,您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我想——这种事情必须得说出来,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这是账本,你们把它和值班记录放在一起比较一下,就能看出问题来了。”
“高会计,这个账本先放在我们这里。您先把最重要的跟我们说。”
“笃——笃——笃”门响了三下。高会计本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环顾四周,他大概是想找藏身的地方,遗憾的是王博伟的房间里面一览无余,除了床底下,在没有其它藏身的地方了。
“谁?”李文化低声道。
“是我。”欧阳平听出来了,是小曹。
“进来吧!”
小曹推门而入。
高会计的脸色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这样吧!李文化,你去把大门插上,等王博伟来了再去开门。”这样似乎比较妥当,要不然,这一惊一乍的,高会计心里面肯定不踏实。
李文化,穿上棉裤,一边系裤带,一边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