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远收敛了眼中的恨意，他的眼角带着丝丝泪意：“其实她早就知道车子有问题，是我伤她太深了，她原本想要和我同归于尽的，但是最后关头她还是放弃了伤害我，我这半辈子都是靠着家里人的光环往前走，可是只有这个女人，愿意和我同归于尽。”

他说到最后自顾自的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腿：“上天不会放过每一个犯了错的人，我的腿还是没了，即便蒋丽第一时间将我推了出来而选择自己去死，可是老天的眼睛没有瞎，车子受到重击后她竟然从车门中滚了出来，顺着草地滚了下去，而我呢，车子爆炸的时候我虽然离得远，可是碎片飞过来正好就让我命中了。”

饶是顾南恺，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马志远忽的咧嘴一笑，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的模样。

听完马志远这一席话，顾南恺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候命运的安排仿佛叫人不得不相信人在做某些事的时候上天是在盯着的，可是作为一个丨警丨察。

顾南恺他从来就是一个无神论者。

“孙子涵死了。”

他原本只是想要告诉马志远孙子涵已经死了的消息，却在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这样仿佛是更加深了马志远刚才的理论。

倒是真有一种苍天饶过谁的感觉啊。

他在心里暗暗的嗤笑了一声自己，还没来得急看马志远的脸色就见他大笑出声，甚至是眼泪都笑的飚了出来，他哈哈大笑着大声感叹：“是啊！老天爷谁都不会放过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

他一边大喊着一边用双手捶打着自己两侧的床铺，搞得听到动静的护士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怒意的盯着顾南恺低声呵斥：“这是在医院！病人情绪不稳定，不要动不动刺激他了！”

顾南恺赶紧点了点头没有打算和护士多说什么，倒是马志远一脸兴奋的对着护士激动的大喊：“不，不是他刺激我，是我，是我太高兴了，哈哈，天道好轮回，好轮回啊，死得好，死得好！”

小护士很明显不懂这个患者怎么会这样，但是一看他的情况她也不敢多说，反正就是当他截肢过后情绪不稳定，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马志远微微叹了口气，不过这点马志远本人并没有看到，护士又低声嘱咐顾南恺：“注意调节病人的情绪，对他自己也好，尽量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

顾南恺乖乖应了，等护士出去的时候他还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马志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惊动蒋丽进来，他暗暗思忱，看来吴青鸾和蒋丽那边聊得挺不错的。

马志远终于在激动过后平静了下来，他看向顾南恺，眼神中依旧还有些激动：“警官，她是怎么死的，告诉我，怎么死的！”

顾南恺看着此刻的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的**，被人塞满了口红，嘴部被纹了一朵牡丹，但是现在具体的死因我们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才能知道，我们今天来是因为在她的手机里查到了和你有所往来，你们的关系我们大概也都清楚了。”

他微微顿了一下看向马志远：“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们，比如孙子涵是不是有什么仇人之类的。”

一听到孙子涵的死状，马志远眼眸一惊，眉头紧锁：“怎么会有这样的死法？”

对于这个问题顾南恺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是显然，马志远给不了他这个答案，这个答案，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找。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会查。”顾南恺沉了沉声音，又很快想到了什么问到：“对了，你知道孙子涵从事什么职业吗？”

提到这个问题顾南恺注意到马志远的眉头先是下意识的一皱，继而才回想了起来，但到底是有些歉疚的摇了摇头，他似乎觉得有些丢人，自己和一个女人不清不楚背地里在一起那么久，如今别人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他清晰的认知到自己这些年愚蠢的多么不自知。

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多少年，因为一张脸，和一张会吹捧他的嘴，他最后付出的代价，远远超出了他所可以承受的。

“那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孙子涵都做些什么？”顾南恺略微有些失望，这马志远和孙子涵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年了，竟然连这个人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买东西，花钱，都是从我这里拿的，我实在是不知道她做什么，跟我在一起这几年，她吃的用的，都是从我这里拿的。”马志远自嘲的笑了一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再次表示了鄙视。

顾南恺心里唏嘘一下，看来这马志远根本就不了解孙子涵这个人，他再次开口问道：“孙子涵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的？”

马志远想了想：“三年前，我们在酒吧认识的，后来就慢慢熟悉了。”

“这三年里，你可以确定她都是跟你在一起吗。”顾南恺又问了一句。

马志远有些不确定，但仔细想想却还是持肯定态度：“应该是这样的，三年里我没有发现她和别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他的冷笑中带着一丝嘲讽看向顾南恺：“我偷看过她的手机。”

顾南恺嘴角扯了扯一笑，看来每个人都难以逃脱想要掌控和探索别人秘密的内心啊。

“在此之前孙子涵是做什么的，干什么的，你都不清楚，是吗？”将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顾南恺问到。

马志远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空洞的盯着自己已经消失的双腿位置愣了一会，然后才摇了摇头，又苦笑了一下：“警官，你还是别再问了，你一问我不知，我非但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让我自己知道这些年做了些什么糊涂事，这些日子我自己也时常在想我这一辈子，可是我想来想去，我这几年来干的事儿都是混账事，到现在家里也不认我了，我身边也就剩下这个妻子和一个儿子了。”

马志远的眼里全是悔恨，顾南恺却并不可怜这个男人，今日种种都是他自找的，相比之下，顾南恺更可怜的似乎还是那个叫蒋丽的女人。

他的神色显得很郑重，目光沉沉的看向马志远说到：“孙子涵的死，你觉得谁会是凶手。”

马志远眉头紧皱看着顾南恺，他看出了这个男人眼里的质问和怀疑，在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他的妻子，他想起了那一张永远平静温柔的脸，时至今日他都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到愤怒和失望的神色。

马志远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就拧了起来，他的目光中终于出现慌乱，他看着顾南恺，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警官，孙子涵的死肯定跟我们没关系，她那种女人，害别人的事随便就能干得出来，人要害她，谁知道背后排着多少人，我都这样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能知道什么？”

顾南恺哂笑一下：“蒋丽呢，你觉得蒋丽会杀了孙子涵吗，这个世界上，最恨蒋丽的人应该就是蒋丽了吧。”

顾南恺将话说的很明白了，他的目光盯着马志远，似乎要穿透他的眼睛看到他心底里去。

马志远眸光闪烁着回避顾南恺的目光，过了良久他才看向顾南恺，声音有些激动：“不会！警官，她不会的！我们这个家现在只靠她一个人了，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