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怪苦心经营起来的地下特务组织，被各地的丨警丨察连根拔起。听老烟枪说，一共逮捕了好几百人，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特务就此被一锅端了。

跟我的猜想一样，老烟枪被任命为027机构的新领导，小张也被提拔成了连长，顶替了老烟枪以前的职务。

我放下酒杯，说道：“恶有恶报哪，只是龙哥服刑完毕，已然垂垂老矣，他今后的人生之路可就全完了。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定，留下来的就是无限的沧海桑田。”

“老子想好了，等龙哥出狱以后，就把他接到身边来，由我来照顾。”老烟枪红着眼睛说道，“毕竟是二十多年的战友啦，而且他最终幡然悔悟，也立下了不少功劳，不能让他晚景太凄凉。”

我们深以为然，老烟枪如此重情重义，龙哥应该感到欣慰。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李神棍的肺病不能再拖延下去，我们就打算离开阿克苏，前往西安。

现在就剩下阿尼提老大哥还需要将他安顿好，我和方诗雅都说，阿尼提眼睛不方便，不如将他一同带到西安颐养天年。

可阿尼提老大哥却打死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兄弟，你们的一番好意，我很感激。但我一辈子都生活在沙漠附近，去了别处，会不习惯的。听不到沙漠中的风声，闻不到沙尘的气味，我就不是罗布人啦！”

我们大感为难，话虽如此，可他现在孤身一人，以后要是双眼全瞎了，生活肯定非常困难不便。

阿尼提执意不肯离去，险些生了气。最后我们只能听从他的意愿，将他送到了省城交到他儿子手里。

李神棍拿出五万块钱，算是给阿尼提的向导费，还说今后阿尼提老大哥的生活开支，明教会承担一部分。

阿尼提本来不想收下这一笔钱，但在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下，终于收下了。

这一天天气放晴，阳光挥洒下来，天上白云悠悠，一派西域大好风光。众人收拾好行囊，与阿尼提老大哥在火车站作别。

“小兄弟，我活不了几年啦，你要是有时间，一定记得回来看望我，记住没有啊？”阿尼提抓住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我感伤不已，回答道：“阿尼提老大哥，你尽管放心，我还要回来陪你一起喝罗布麻茶，一起抽麻黄烟呢！你安心养好眼睛，如果我要结婚了，还得让你来参加酒宴，并好好地看一看我当新郎的样子。”

阿尼提哈哈大笑，眼泪却顺着苍老的面庞滚落下来。一片白云从他头顶飘了过去，阳光被遮挡住，我心情更加落寞了。

目送着阿尼提和他儿子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们这才转过身走进车站，坐上火车朝西安进发。

一路上荒凉广阔的风光不断倒退，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和罗布泊中的探险行动，终于像梦一般远逝了。只有天上的白云不住翻卷，变幻出千姿百态的样子。

“白云千载空悠悠！”我脑袋靠在车窗上，低声说道，“胡杨树魂分魄散，鞭王和方诗尧命归黄泉，还有很多兄弟们都被黄沙掩埋了，人生一世，到头来不过如此。人永远无法把握住永恒，只有在永恒面前看清楚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半个多月以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西安城。老烟枪早就给阿央、小张、五爷等人写过信，他们也紧赶慢赶来到了西安，与我们团聚在一起，准备过一个欢快幸福的除夕夜。

回到西安，与五爷等人会合以后，众人自然是欢天喜地，一心就盼望着能过个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大年了。

我们一行人回到阔别已久的明教据点，休整了一天以后，就立即将李神棍送进了西安最好的医院里。

医生说李神棍年纪大了，由风寒引起的肺病很难根治，除了打针吃药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好生调养休息。

李神棍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实在耐不住寂寞，固执地出了院，搬回来与我们同住。

他笑道：“老夫生平最爱热闹，能跟大家住在一起，就算折损几年的寿命也值得！”

李神棍这一段日子要静养，他听说五爷已经将白莲教的事情处理好了，便有意将打理明教的重任交到五爷手中，无论是核算账目，还是安排人事，都将五爷带着身旁。

五爷当初就说过，他已经厌倦了江湖之事，想跟着李神棍学做古董生意，如今见李神棍如此信任自己，整天忙得不亦乐乎，笑成了一朵花。

“日他仙人板板，没想到孟氏兄弟积攒下来这么雄厚的产业，老子这辈子算是有着落啦！”赵五爷得意忘形，夸口道，“老子这种人才来打理明教，肯定能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大学生，你就看好吧，老子连你以后养老的钱都会给你赚够！”

李神棍见五爷进步很快，彻底撒手不管，自己终日躲进屋子里，找出那一本《明教圣女传》详细通读，开始着手给方诗雅作传。

方诗雅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劝说李神棍道：“李副帮主，只有人死了，才能作传哪！你现在身体不好，就不要劳心费神了，等以后再说吧。”

“圣女言之有理，老夫确实唐突了。”李神棍歉然一笑，回答道，“我还算粗通笔墨，能写一点就写一点，也算最后给明教尽一份力。圣女该不会嫌弃我学识不高吧？老夫心里清楚，自己时日不多，必须现在就着手写起来。”

方诗雅听他这样一说，自然也就不好得阻止。李神棍专心致志地写起了方诗雅的传记，有时候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不过我们见他乐在其中，也就随他折腾，每天派人服侍好他就行。

赵五爷清闲下来的时候，详细地跟我讲了白莲教的事情。他说这一年以来，他在全国各地奔走，每到一个地方，先把教众们集合起来，而后以教主的身份宣布白莲教就地解散。

一开始五爷遇到了不少麻烦，有很多狂热的教徒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又哭又闹。

后来五爷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假装鞭王魂魄附体，以他的口吻来进行宣布解散白莲教的命令，那些教徒们便不再闹事，纷纷退出了白莲教。

“好啊，五爷有勇有谋，令人刮目相看！”我冲他竖起大拇指，问道，“那一块金牌呢？”

五爷将金牌和鞭王的长鞭一并交还给我，说道：“从今往后，老子再也不是啥子狗屁教主了，你个瓜娃子也别再用这些事情麻烦老子，老子只管做生意赚大钱！”

还真别说，五爷做起生意来有模有样，他江湖经验非常丰富，善于跟人打交道，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不过我心里却有了另外的打算，既然明教神器已经从人世间消失，明教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下去，想着不如也把明教解散算了。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李神棍和老烟枪，老烟枪当然赞成，他说道：“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不适合再搞拉帮结派那一套封建残余的事情。解散了好啊，省得以后惹出大麻烦来！”

李神棍沉吟良久，面带难色，最后恳切地说：“老烟枪的说法才是正道，但人生在世，无非是为了穿衣吃饭，要是把明教解散了，这么多兄弟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