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依偎在阿央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我和方诗雅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似乎怕下一刻,就像老烟枪失去阿然一般地失去对方。
不过老烟枪这个人自制力很强,他哭了片刻,忽而控制住泪水,从阿央怀里跳出来,抱歉地说道:“阿央妹子,我刚才失态了,真是罪该万死!”
“没什么的,你别介意……”阿央站起来,鼓足勇气地说道,“烟枪大哥,没了阿然,我可以代替她照顾你一辈子……”
没想到阿央竟然会如此热烈,当着我们的面就对老烟枪表白,不愧是个毕摩啊!
我和方诗雅由衷地替阿央姐感到高兴,她终于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我们看向老烟枪,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也不知老烟枪是犯糊涂,还是故意装聋作哑,他叹息一声坐了下去,只管沉默地抽着烟,却没有接过阿央的话头。
这一下可就轮到阿央感到尴尬了,她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空中星光辉煌,阿央犹如顶着整片天空一般,星辰就在她身边萦绕。
看着阿央的背影,我的心揪了起来,直截了当地对老烟枪说道:“阿央姐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白帆同志,实不相瞒,在这段日子里,我或多或少看出来一些了。只是老子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呢?”老烟枪扭头看向阿央的背影,无比悲伤地说,“当年和阿然走散的时候,我在风暴中看到她的最后一眼,也是这样孤孤单单的背影啊!”
“烟枪大哥,我们知道你一往情深,你现在还忘不了阿然姐,不想带着愧疚开始另一段新的感情吧?”方诗雅敏锐地说道,“罢了,但愿我们此行能揭开真相,到时候你能过了心中的那一道坎。”
沉默良久之后,我明白老烟枪心中有个死结,一时半会恐怕解不开了,只能转移话题道:“老烟枪,阿然日记里多次提到事发现场,你刚才也说了,因为罗布泊发生了神秘事件,你们才被派到这里来调查,当年罗布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烟枪打起精神告诉我,中央下达给027机构的文件上,只是笼统地将其概括为神秘事件,并没有任何具体的描述。
他们遵循命令进入罗布泊以后,按照文件上指定的方位前进,可始终没有个头绪,这也是当年行动会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阿然日记上还说,你们遇见了不明生物的袭击,是不是这样的?”我继续深入地询问道,“我根据阿然日记上的内容,可以判断出来,遇见不明生物的时候,你和龙哥尚未跟队伍走散,你应该知道详情的。”
老烟枪的手抖了起来,夹在指缝间的烟头掉在地上,他一脸茫然地说道:“我们确实遭遇到了不明生物的袭击,可老子至今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且就因为这件事情,队员们有了很大的分歧,才导致最终闹起了内讧。”
我感到十分不解,皱起眉头问道:“那不明生物到底长什么样呢?你不会没看清吧?”
“哎呀,还真是无法看清楚,那鬼东西总在夜里出现,行动又快,来去无踪。”老烟枪耸着肩膀,脸上的困惑之情比我还要深沉,“有的队友说那是野人,有的说是野狼,也有的说是双头怪,有的则说自己亲耳听见女人的笑声……”
老烟枪越说越让我们困惑不解,那不明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他的战友们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呢?
“白帆同志,老子知道你心有疑惑,我也是如此啊。二十多年过去了,战友们的死因,让我一直耿耿于怀。”老烟枪说话间又续上了一支烟,他的眼睛有些泛红,“当年我和龙哥外出找水,恰好遇见了大风暴,就此与阿然等人走散了。要不是龙哥经验丰富,我们恐怕也走不出罗布泊,哎……”
“老烟枪,阿然日记里提到的张指导员和他妻子,就是小张的父母了吧?”我问道。
老烟枪点点头,仍旧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痛苦和内疚之中,说道:“张指导员生前跟我是好朋友,他们夫妻二人双双殉职,我就一手将小张拉扯大。那个年代,大家都穷啊,多亏了龙哥,他到涪陵当了丨警丨察局长以后,经常给我寄钱,我和小张总算没有饿死。”
原来在抚养小张这件事情上,龙哥也出了大力气,我被他们这些革命军人之间互相扶持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
我沉思着,暗想老烟枪其实所知不多,如今罗布泊又大变样,他肯定更没了头绪。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就要进入湖心,得抓紧时间睡上一觉。
“老烟枪,休息去吧!”我拿着阿然的日记簿说道,“这日记簿由我保管,有空的话,我还想多研究研究,你不介意吧?”
老烟枪摆摆手,站起来摇摇晃晃往一辆卡车走去,他没有走出几步,却蹲了下去,抱着脑袋嚎啕痛哭,背部剧烈地抽动着。
天上的繁星摇摇欲坠,似乎它们也有满腔心事,罗布泊弥漫着巨大的忧伤。
这一夜,我压根就没有睡着,眼睛闭起来,脑袋里全是阿然日记上描述的各中诡异场景。
最令我无法释怀的是,阿然在日记里说,她看见了另外一个阿然,那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事情呢?这件事会不会与他们最终在无量山中出现有关?
迷雾铺天盖地,我被笼在其中,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冲破这无边无际的大雾。
快天亮时,我刚有些困意,却被方诗雅推醒了。她头发上有些湿气,大概曾去过车外,脸上带着焦灼的神情说:“白帆,我刚才出去了一趟,发现天空中有奇怪的闪光,现在还未消失,你快来看一眼。”
我急忙爬起来,跳下卡车,抬眼往方诗雅所指的空中看去,果然见有一片光芒在星空下闪动,而光芒所在的方向就是罗布泊湖心之中。
那一片光芒非常奇特,如同肥皂泡在阳光下映衬出来的彩光,它缓缓流动着,有些迟滞,颜色五彩缤纷,非常耀眼。
“天还没有亮,太阳也没有升起,这光芒是从何处而来呢?难道来自于湖心底部吗?”方诗雅问道。
我摇着头,这么多天以来,罗布泊给我带来的印象愈发深厚,就算现在天上下刀子、掉钻石,我大概也不会感到吃惊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片光芒中忽而显出一张人脸来,那是一张美丽的女性脸庞,它覆盖在天边,嘴角上似笑非笑。
“那是阿然吗?”方诗雅异想天开地问道,更像是自言自语,并不期待我的回答。
可这种情形只有短短几秒,刹那之间,那一张美丽的脸庞随着光芒一同消失了。
天色又暗沉下来,黎明之前的黑暗最是浓烈。我和方诗雅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只听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被那一片光芒惊扰之后,我更加无心睡眠,索性坐在车里举着手电筒继续读阿然的日记。
车外有人在走动,大概是黎明即将到来,人们开始醒过来了。不想我耳朵里却传来方诗尧和朱婷的说话声,他俩就站在我乘坐的卡车之外,我急忙熄灭了手电筒。
“婷婷,时间还早呢,你何必这样劳碌,累坏了身子可不好啊!”方诗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