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我从来就没有过截肢手术的经验,而且在荒漠中进行截肢手术,风险太大了!”阿央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得如此无能为力。
更令我心里发毛的是,赵五爷也受到了狗皮黄的袭击,就算不管其他人,我怎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五爷受苦,并最终死去呢?
到了这种时候,得尽快拿出一个主意来。我一念至此,就去找老烟枪和朱婷,希望他俩同意对伤员进行截肢手术。
老烟枪没有多说,他赞成我和阿央的建议。朱婷却有些犹豫,说道:“这些人被截了肢,能不能活下去另当别论,他们以后的行动肯定大为不便,谁来照顾他们?难道我们还没有达到湖心,就得带上几个累赘吗?”
我一听就大为光火,吼道:“兄弟们不辞辛劳不惧危险进入罗布泊,全是为了帮助朱氏家族找到明教神器,你怎么能把他们当成累赘?朱婷,你未免太自私无情了吧?”
朱婷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说:“好啊,那你就别来问我的意见,你们想怎么办就自己拿主意!出了事情,我一概不负责!”
她转身钻进了一辆越野车里,再也没有露面。老烟枪咬牙切齿地说道:“爷孙俩都是一副德性,狗改不了吃屎,反动分子永远都是反动分子!”
我憋着一肚子火气,决定此事不再跟朱婷等人商量,还是抓紧时间救人要紧,便斩钉截铁地对阿央说道:“阿央姐,动手吧,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吩咐。”
就在说话之间,有个伤势最严重的人毒发身亡了,他浑身肿得就像面团,血泡爬满了全身,有些血泡破裂开,流出红黄相间的脓水。
阿央立即行动起来,可到了此时,她才猛然惊醒,原来连做截肢手术的工具都没有。我们彻底抓瞎了,阿央瘫软在车兜里,满脸泪水地说:“没办法啦,我真的没有办法啦!”
一个伤员从巨大的痛楚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就惨叫不止,拉住我的手臂喊道:“救救我,求你们救一救我……”
看来沙漠食人蜥蜴的毒液着实厉害,连镇定剂都无法克制住他的疼痛,这可如何是好?
我别过头去,不忍再跟他对视,鼻子有些发酸,几乎就要流出泪来。
那人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突然撕心裂肺地说:“你们要是没有救我的办法,那就痛痛快快给我一枪吧!求你们了……痛啊,我太痛苦啦……”
我们听了他的哀求,心中万分震动,那是怎样的痛苦啊,竟然让他起了求死之心?
我们心里也十分清楚,或许只有一死,这些人才能从无边的苦海中解脱。可要让我们亲手杀死同伴,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那人哀求几声,忽而沉默下去,他挣扎着迅捷地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而后朝着自己脑袋上射出一颗子丨弹丨。
“砰!”
只见血液飞洒而出,那人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一丝解脱的神情。
我彻底愣住了,阿央和老烟枪也呆若木鸡,枪声把其他伤者震醒,他们转瞬明白了怎么回事,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若有所悟。
“你们别胡思乱想,我们会想到办法救你们的!”看见那些伤者的眼神,我急不可耐地喊了起来,生怕他们重蹈覆辙。
老烟枪也大声喊叫起来,他招呼着车里的人将伤者们身边的武器、坚硬的东西全部收走了,还仔细搜了他们的身体。
但刚才的那一幕,不仅在伤者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给其他人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影响。车队里的所有人心事重重,人心开始浮动起来。
到了此时此刻,我们终于理解了,为何罗布泊会被称为“死亡之海”!
想当初众人豪情万丈,没想到只过了一段时间,就被接踵而至的各种状况给打击得无比绝望。
恐惧就像无孔不入的沙子,又像杂草似的,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而且无处可躲,无计可施。
“这就是罗布泊啊!”阿尼提老大哥跪在车兜里,对着天空默默祈祷。
伤员们的呻吟此起彼伏,老烟枪不忍听下去,跳下车抽烟去了。我看见朱婷从车窗中探出脑袋,正聚精会神地朝我们打望,我懒得理会她,转身去照顾赵五爷。
朱老爷子不耐烦的训斥声响了起来,老烟枪在车外疾言厉色地吼道:“老爷子,都死人啦,你还吵些什么!闭嘴,给老子闭嘴!”
方诗雅和小张一直守在五爷身旁,方诗雅有些困惑地对我说:“白帆,我仔细观察过,赵五爷的伤势似乎比其他人轻得多,他腿上的血泡很少,而且没有继续生长的趋势。我想五爷吉人天相,应该能活下来吧?”
我立即激动不已,忽而记起来,赵五爷曾经吃过鬼国内丹,百毒不侵,便跳着叫道:“哎呀,有救啦,五爷他们有救啦!”
见到五爷的情况,我不由得放松了不少,心头狂喜起来。
其他伤员打了镇定剂之后,仍旧被巨大的痛苦折磨而醒,可五爷似乎睡得很香甜,神态也十分安然。
这说明两点,一是五爷的伤势不重,体内存有的食人蜥蜴的毒液不多;二是五爷曾经吃下去的鬼国内丹起了作用,他的血液之中带着抗体。
我脑海里闪过一丝希望之光,将五爷吃过鬼国内丹的事情告诉了阿央,并问道:“阿央姐,要是将五爷的血液注入其他人体内,会不会起到解毒的效果?”
“我也拿不准啊,你知道的,我不是西医,只是个毕摩。”阿央踌躇半晌,最后说道,“这样吧,我们进一步观察五爷的情况,要是他当真好转了,或许你的法子可以试上一试。”
“只能如此了,但愿天无绝人之路!”我稳住心神,坚定地说,“一路艰难险阻不断,谁也不能遗弃同伴,这才是取胜之道。要是五爷的血液没有效果,可以试一试我的,毕竟明王血脉非同凡响,为了救他们,我愿意流血!”
阿央非常感动,冲我重重地点点头。她转身安慰几句那些伤员,又给他们打了一针镇定剂,伤员们便昏睡过去了。
出了这种情况,众人不愿意继续往前走,就地停留下来。但人们不敢搭帐篷睡在地面上,都躲在车子里,还将车窗严严实实关了起来。
朱老爷子被老烟枪顶撞了几句,从此悄无声息了。鞭王来回从中斡旋,万分抱歉地劝老烟枪不要发火,又去苦口婆心地劝慰朱老爷子。
“多亏鞭王长年在江湖上行走,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方诗雅看着鞭王夹在中间两头受气,感叹道,“谁能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鞭王,为了报答朱婷的知遇之恩,竟会像个小媳妇似的委曲求全呢?”
老烟枪吐出一口烟雾,说道:“老子也真佩服鞭王,要不是他先投靠了***分子,说不定老子还能跟他成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