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诗雅很是动容地看着我,问道:“白帆,你说楼兰女王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进入的那个洞穴,不就是我们昨天进入的那一个吗?要是她死在了里面,这羊皮上的图画会不会是她临终前画下来的?还有那些青铜柱子,以及人面蝼蛄青铜雕像,又是谁建造的呢?”
方诗雅抛出的这几个问题,正是我心中解不开的疑惑。无奈的是,羊皮上的图画戛然而止,我如何得知后来的事情?
我们虽然得知了楼兰古国的往事,也知晓它灭亡的原因,可依然还有许多疑问解不开。
楼兰城的历史并未随着羊皮画卷的出现,变得更加清晰,反倒愈发疑雾重重,更显得神秘莫测了。
我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最后说道:“罢了,等王教授他们那些学者痊愈以后,让他们来解答吧。只是历史学者都死了,只剩下一个疯子,而王教授等人又是地质学者,他们也不会比我们知道得多。”
我后来曾把羊皮画卷给阿尼提老大哥看过,他感慨几句,告诉我说:“我小时候,爷爷曾经跟我讲过楼兰古国的往事,他提到一个传言,说楼兰城最后的一个女王嫁给魔鬼为妻,或许就是指她将自己献祭给了大蝼蛄了吧?”
我心中颇有触动,这个女王为了自己的子民们,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联想到方诗雅做的那一个梦,我认为多半是女王死得不甘心,冥冥中注视着我们这些进入楼兰城的人,想要将自己的满腔心事诉说给世人听。
为了能让方诗雅晚上安然入睡,不再受到女王的注视和惊扰,我下了车,对着楼兰城的方向跪下去,祷告道:“我们无心打扰英魂,逝者已矣,但愿您能往生轮回,从此安心长眠吧!”
车队行驶了一个下午,终于来到了罗布泊边缘。就要进入罗布泊了,我暂且将楼兰城抛在脑后,原以为我们与楼兰城的纠葛到此为止,不想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天色将晚,今夜无法进入罗布泊,我们就在此地宿营。
在夕阳的余晖中,罗布泊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景象,比起沙漠来,它显得更加荒凉冰冷。
当年尼克松访华时,曾经送给中国一副罗布泊的卫星拍摄照片,在那一张举世闻名的照片之上,罗布泊的形状宛如人耳,从此被誉为“地球之耳”。
《山海经》称之为“幼泽”,罗布泊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罗布淖尔”。罗布淖尔是蒙古语音译名,意为多水汇集之湖。
因而不难想到,在远古时期,罗布泊曾经是一个方圆几百里的湖泊。塔里木河、孔雀河、车尔臣河、疏勒河曾经都汇集于此,罗布泊一度成为中国第二大咸水湖,面积仅次于青海湖。
可如今的罗布泊早已完全干涸了,不复当年景象,只剩下一大片盐壳。在夕阳之下,堆积起来的湖盐犹如一片寒霜,泛着清冷的寒光。
其实罗布泊在七十年代才最终干涸殆尽的,老烟枪也说过,他们当年进入罗布泊时,还能看见大大小小的水潭子,湖底也是一片泥泞。
我刚知道楼兰古国的消亡原因,又面对着曾是浩瀚湖泊的罗布泊,不由得感慨丛生,沧海桑田一瞬间,世上存在着永恒的事物吗?
老烟枪和龙哥故地重游,更是悲从中来,他们两个沿着湖岸漫步了很长时间,身影被夕阳拖得很长。
我们知道他俩正在缅怀当年的战友,便不敢打扰他们,任由他们漫无边际地走下去。
龙哥腿脚还有些不方便,他和老烟枪最后干脆坐了下去,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两个人就这样在寒风中坐了大半夜。
万籁俱静,罗布泊里一片死寂,这一片死亡之海,明天就要等着我们前去征服了。
我躺在帐篷之中,心情有些激动,又有些悲壮,辗转反侧中,隐隐听到湖中响着诡异的声音。
到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寒冷,更何况我们是睡在荒漠之中,冷气钻骨入髓,如同针扎。
我昨夜裹紧毯子,犹自冷得浑身发抖,又听见湖中异响连连,一直没有睡熟。
天一亮,朱婷就找到我,要跟我商议行动路线。我打着哈欠,有些精神不济,但只能勉力支撑了。
要进入罗布泊,人皮笔记和建文帝袈裟上的地图就该派上用场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再遮遮掩掩,当着朱婷的面就把袈裟摊开,两个人站在一辆汽车前,头靠在一起仔细研究起了行军路线。
我指着袈裟上的地图说道:“按照上面的标记,我们最少要深入到湖心之中,才会有所发现。以罗布泊的面积来算,我们还必须前行一百多公里呢!”
朱婷点点头,说道:“要是在寻常的地方,开车前进的话,一百多公里倒不是难事,可惜我们要进入的是死亡之地,但愿老天爷保佑吧。”
朱婷自去安排车队行动,方诗尧却向我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白帆,我很感谢你们能到南京帮助婷婷,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谢’。不过南京的事情已经了结啦,你以后还是尽量别纠缠婷婷,否则对很多人都不好!”
他说完以后,径直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晨风中,心里哭笑不得。
这方诗尧吃的是哪一门子飞醋?我心里有些火起,要不是朱婷非得来跟我商议路线,我还懒得搭理她呢!
正在郁闷的时候,我听见阿尼提老大哥扯着嗓子喊叫不已,急忙奔过去一问,原来是阿尼提不同意开车进入罗布泊,因为此事正跟老烟枪等人吵闹不休。
“罗布泊,老天爷遗弃之地,魔鬼的住所嘛,汽车动静那么大,惊动了魔鬼怎么办?”阿尼提指天咒地,唾沫星子横飞。
老烟枪苦口婆心地劝告一阵,最后无奈地看向我。我只好清清嗓子,将阿尼提老大哥拉到一旁,笑着说:“我陪你一起坐骆驼,其他人坐汽车,魔鬼要是被惊动了,只会找他们的麻烦。”
阿尼提长叹一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兄弟是个好人,本领又高,我就答应你吧。沙漠里没有犯错的机会嘛,死了人,跟我没关系嘛!”
阿尼提不再纠缠开车进入罗布泊的事情,转而告诫众人说,罗布泊中昼夜温差很大,人容易脱水,喝水的时候要加入一些碘盐,这样才能保持体力。
“喝水不加盐,人跟海绵一样的嘛,加了盐,才能像钢铁一样的嘛!”阿尼提夸张地说着,又强调道,“要是在路上看见水潭子,里面的水千万别喝,那是卤水,又辣又咸,比酒还难喝,而且喝了之后,渴得更快!”
众人谨记下阿尼提的提醒,纷纷表示会听从他的指挥,阿尼提这才照顾骆驼群去了。
吃过早餐,长久不露面的朱老爷子却坐在轮椅上,由朱婷推了出来。
他把所有人聚集到一起,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高声说道:“诸位,这就是罗布泊了,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等的就是今天,惟愿大家齐心协力,勇往直前,不要辜负了前面的努力!出发,向着伟大的胜利进军!”
车队缓缓启动,有序地往湖中开去。临走之际,我看见老烟枪神色不定,便对他说道:“老烟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哎,就像被刀子剜心,怎么会好受呢?”老烟枪挥挥手,悲伤地说,“老子脑海里全是战友们的身影,挥之不去,心烦意乱。白帆同志,这是我过不去的一道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