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刑警多半长年在一线工作,脾气也很暴躁,顿时火冒三丈地嚷道:“你横些啥子,老子一路上听你口里不干不净,龟儿子想要花椒树下跳艳舞嚒?老子来问你们,为啥子你们身边会跟着那么多猫儿?嗯,这啷个解释?”
不想还有这么一个缘故,我和老烟枪不由得冷下脸去。也不怪这些丨警丨察盯住五爷他们不放,实在是老天爷有意戏耍众人,让所有巧合都集中到一处了。
“当真如此吗?”我问方诗雅道。
“天知道怎么回事!”方诗雅困惑不解地说,“我们几人走到郊外,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大群野猫,一个劲围着我们转悠,撵也撵不走。你看,我手背上还被野猫抓了几下。”
我拉起方诗雅的手,果然看见几道浅浅的伤痕,又心疼又疑惑,难道我们命中该有此劫?
老烟枪一脸尴尬,难堪地说:“龙哥,我为了给你破案,算是竭尽心力,没想到把自己人给绕了进去,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但我敢用一个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人格来担保,我这些朋友,绝不是凶手!”
龙哥鹰隼一般的眼睛缓缓扫过众人,而后轻叹一声,耸了耸肩膀打着手势。
老烟枪一看之下,目瞪口呆地说:“龙哥,你开什么玩笑?也罢也罢,老子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反正已经站在水里,无所谓下不下雨喽!得啦,五爷,委屈你们先在警局里待着,我和白帆同志必须配合丨警丨察们行动了。”
我立即反应过来,大概是龙哥想要老烟枪协助丨警丨察破案,而五爷他们则要被扣押在警局里。
老烟枪有些愤愤不平,转身朝警局外走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喊道:“傻愣着做什么?走啊,出警去现场!”
几个丨警丨察跟了上来,坐上警车以后,老烟枪犹自不消气,表情落寞地说:“龙哥变了,哎,他为什么连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信不过?”
“老烟枪,龙哥好歹是个局长,他还得履行自己的职责呢,你别多想!”我干巴巴地劝慰两句,又问道,“方才龙哥的意思,是不是要让我们追查凶手?”
老烟枪点燃一支烟,喷出几口烟雾,忽而笑了:“阴天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当放松身心吧。只是苦了五爷他们,不过有龙哥在,他们也不会吃大多的亏。老子想啊,龙哥还是挺信任我的,这种大案子竟然让我们来插手!”
他能如此劝解自己,就表明不再生气。老烟枪和龙哥乃是过命的交情,不可能说翻脸就翻脸的。
趁着还未到现场,老烟枪向丨警丨察打听搜查情况。那个老刑警告诉我们,所有丨警丨察都派出去了,以那一座废厂子为中心,正在郊外村庄里挨家挨户地走访,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愿我们还能找到那一群野猫,跟着它们肯定会有收获。”老烟枪还在坚持自己的推断,他将烟头扔到车窗外,忽而变了口吻,说道,“奇怪啊,那些野猫怎么会围攻五爷他们呢?难道是闻见了白梦雪心脏的气味?”
老刑警从前座扭过头,瞪着老烟枪说:“你这个同志不要危言耸听,难不成那些野猫专门吃人的心脏?”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们正站在一片林子前面。老刑警拿出地图,说道:“从这里往前走,就是一座水库,是个观赏风景的去处。但这一带够荒凉偏僻,没多少人住在附近。”
我默然点头,想来五爷等人之所以会走到这里,多半是在城中打听出水库的存在,想到那里去游玩。当时的涪陵城并不大,五爷他们选择步行,也在情理之中。
老烟枪举目四望,露出失望的神色,跺脚道:“来晚了,那些野猫跑啦!不管了,先去林子里搜寻一番,野猫有可能就藏在里面。”
兴许是龙哥交代过,这几个丨警丨察并不为难我们,行动起来也算尽职尽责。我们从林子边往里走去,分散开一路搜寻着。
老烟枪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不断打着草丛,不时学几声猫叫。他忽而兴奋地拍起手,叫道:“直娘贼,有戏了,这里有很多猫屎,还挺新鲜!”
众人来了精神,慌忙往四周看去。林子中阳光斑驳,树影摇曳,寂然无声,却不见半点野猫的踪影。
我走到老烟枪身旁,他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那些猫屎,听到我的脚步声后,低声说:“白帆同志,你看这些猫屎中夹杂着一些毛发,也不知道它们吃了什么东西。而且一般猫屎都呈白褐色,可这些却一片血红,难道是吃坏了肚子便血?”
“继续搜寻吧,我也算服了你,看着一堆猫屎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不愧是侦察兵啊!”我觉得那些猫屎有些恶心,就催促老烟枪快走。
不想话刚说完,林子中忽而响起几声猫叫。我被吓了一跳,抬眼循声看过去,却见一只肥硕的黑色野猫蹲坐在一株大树上。
树林中突然出现一只黑色野猫,它高高地蹲踞在树枝上,居高临下打望着我们,两只眼睛在大白天里犹自闪着惨然的绿光。
那野猫眼光锐利,犹如刀锋,它浑身黑色的皮毛非常光滑干净,似乎被精心打理过,还泛着黑亮的光芒。
我被那野猫盯上几眼,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一下。赵五爷曾经说过,吃过人肉的动物,眼里总会发出绿光,难道眼前的野猫也吃过人肉,而且吃了不少?
有那么片刻,一切都静止了。我们站立不动,与野猫对视着,只有林中树影还在摇曳。
那黑色野猫张开嘴巴,“瞄”地叫了一声,而后从树枝上蹿了下来,往林子深处跑去。
“追!”老烟枪一挥手,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野猫速度非常快,林子中又长满杂草,我们一阵猛追,还是跟丢了。老烟枪不甘心,继续甩动手中的木棍扒拉着草丛,带着众人继续搜寻。
野猫大概受到了惊吓,自此悄无声息,不再现身。我们已然走到了林子边沿,不由得心灰意冷,那个老刑警嘀咕道:“这么多人,还能跟丢一只猫儿,真是活见鬼!”
老烟枪却猛然矮下身子,急急招手示意我们也躲藏起来,并作出禁声的手势。
我蹲到他身旁,从灌木丛的缝隙中看出去,只见前方出现一座水库,幽蓝色的水面平滑如镜。风从水面拂过,带起一阵阵涟漪,同时传来一大片叮叮当当的响声。
循着声音看去,水库一旁的树丛中,俨然藏着一座木屋。那木屋四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铃铛,方才的声响便是铃铛声。
“那是看守水库之人的屋子,别搞得紧张兮兮嘞,咱们过去问一问他就行。”老刑警走到我们身旁,不以为然地说,“那人跟我也算得上熟识了,是个糟老头子,二十多年都是以看守水库为生,无儿无女,还是个外地人。”
“等一等,老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老烟枪拽着老刑警,将他拉了蹲下来,而后说道,“你们看那木屋里好像点着蜡烛,大白天的,是不是有些蹊跷?”
老烟枪还真不愧是个侦察兵,这种细节都被他注意到了,木屋朝着我们这一面的窗子有些破败,隐隐露出一道道烛光。
“兴许是屋子里太昏暗呢……”老刑警说了一句,忽而拍着脑袋说,“我记得这里早就通电了,点蜡烛确实不太合理。哎呀,我说这位同志,与其在这里一惊一乍,干脆过去看个明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