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爷挤眉弄眼,急急向阿央使眼色。阿央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站起来骂道:“你要是稀罕,你自己给这个老道士磕头去!”
阿央骂完,甩开帐篷门帘,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真人,你先休息,我去劝一劝她。”我急忙奔出去,赵五爷要跟上来,被我制止了。
我追上阿央,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任凭她挣扎,就是不放手。
“阿央,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泉林真人并非是个坏人,他乃是活神仙!”我紧紧攥住阿央的手臂,急切地说道,“泉林真人有他的苦衷,而且他已经表态了,绝不推卸自己的责任,只是我们大事未完,你得体谅他老人家。”
我耐住性子,将有关人皮笔记所有事情从头再说了一遍,悲戚万分地说道:“阿央,为了这人皮笔记,死了太多的无辜之人。泉林真人也耗费了一辈子心血,就为了将深陷其中的人解救出来,在我们看来,他比谁都不容易,比谁都心怀慈悲,你还不能理解吗?要说你父亲的死,也跟人皮笔记有关,你怎么能意气用事呢?”
阿央冷冷地看着我,最后有气无力地说:“我也知道你们是好人,但杀父之仇不得不报,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与老道士为难,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她的语气有所缓和,我急忙顺势说道:“好吧,我不强求你当圣人,但有一句话先告诉你,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与泉林真人斗争的。不过,当下之急,你还得忍耐住,继续与我们合作,起码得先医治黑灰病病人吧?”
阿央甩开我的手,怅然地走开了。
我长吐出一口气,赵五爷奔过来连声询问,我摊手说道:“暂时稳住了阿央,五爷,你今后任重道远哪,可得千万看好她。”
“包在老子身上,日他仙人板板,实话跟你说,阿央刚才对泉林真人说的那些话,还真让老子敬佩!不愧是神仙姐姐,老子愈发喜欢她了!”五爷说完,一溜烟追了过去。
我看着阿央的背影,大感头疼,忽而听见老烟枪咋咋呼呼跑了过来,大概是有新的发现了。
我刚稳住阿央,老烟枪却气喘兮兮地跑了过来,大老远就叫道:“白帆同志,老子又发现两枚像章,你来看一下。”
“老烟枪,你还没吃早餐吧?”我接过像章端详着,看它们锈迹斑斑,与先前找到的那一枚差不多,便能理解老烟枪为何如此慌乱了。
“直娘贼,老子哪还有心思吃早餐!”老烟枪打着火机点烟,半晌也打不着,气得他将火机摔在了地上,“这两枚像章是在沙石中扒拉出来的,肯定是与白骨一同被洪水卷了上来。哎,要是有法医在,倒能确定一下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掉的。老子现在心里慌得很,但又两眼一抹黑,没半点头绪……”
恰巧泉林真人走了过来,他问清楚情况以后,凝目说道:“贫道浸淫炼丹之术多年,又读过不少中医书籍,或许能看出个大概。老烟枪,麻烦你带我走一遭吧!”
老烟枪自是大喜,也顾不上抽烟了,搀扶着泉林真人离开营地,去察看那些白骨。
我则返身走回帐篷里,一心守在方诗雅身旁,又招呼小张去将背包里的哀牢髭蟾硬刺取出来,单等着阿央回来就去给众人治病。
约莫到了正午时分,阿央终于回来了。五爷一见到我们,就咂舌说道:“日他仙人板板,那活死人洞里就跟地狱一样,老子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话说回来,那黑灰病着实恶心恐怖,老子一身都是鸡皮疙瘩!”
原来五爷陪着阿央去了一趟活死人洞,阿央对于这些身处病痛之中的同胞,还真算得上尽心尽力了,这大概就是毕摩受人尊敬的原因吧。
“小张,你去把李副帮主找来,让他详尽地介绍一下情况。”我站起来,拿着那一个饼干袋子,转而对阿央说道,“所有黑刺都在这里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由你来指挥吧!”
阿央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说道:“病人太多了,我们得节省着使用这些黑刺,先把它们研成粉末吧。”
正在这时候,李神棍走进了帐篷里,也不等我开口,便自顾自往下说道:“大明王,自打你们去了瀑布后面,大多数兄弟的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但也死了三个人,我把尸体火化了。现在最严重的,是有十多个兄弟昏迷不醒,而且高烧不退,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
“你们这些人得感谢圣女娘娘保佑,算你们命大,只死了三个人!”阿央研磨着黑刺,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很不友善。
赵五爷冲我耸了耸肩膀,又凑下去对阿央说:“需不需要童子血的?啊哈,小张同志又得出血喽,老子去抓几只癞蛤蟆来炖了,给他补补身体吧!”
“什么童子血?”阿央很不耐烦地瞪了五爷一眼,说道,“加上这些黄色药粉,用开水冲泡喝下去就行,你这个人别来捣乱。”
阿央还不知道在平台上,被她父亲救治的事情。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五爷,他瞅了我一眼,骂道:“瓜娃子,看个锤子!阿央说啦,让你这个人别来捣乱,你耳朵聋了吗?是不是聋的传人?”
我懒得与五爷理论,吩咐李神棍去烧开水。等阿央将所有黑刺都磨成粉末以后,已经过了几十分钟,她累出了一头汗水,但仍旧不愿意让我们插手帮忙。
调好药水以后,我们挨个走进帐篷里。这些帐篷里浊气熏天,连我都有些受不了,阿央却神色淡然,极有耐心地给病人喂下去药水。
“大学生,老子的眼光不错吧?”赵五爷得意洋洋,轻声对我说道,“阿央又有本事,又有耐心,简直就是善良正义的化身,老子决定以身相许喽!”
趁着阿央一心救人,没有注意到五爷的话,我不怀好意地挤兑五爷:“呵呵,你当初也是这样形容露西小姐的,你忘了吗?”
“狗日嘞,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还是不是老子的好兄弟?”赵五爷急了红眼,冲我挥舞着拳头,嚷道,“当初老子太年轻,不懂事,没见过世面,行了吧?”
“我说这位赵五爷,你要吵就滚出去!”阿央回头怒骂了一声。
我差点就放声大笑,赵五爷愈发恼怒,朝我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随即安静下去。
那些病人喝下去药水以后,开始出现一种癫痫似的症状,浑身抽搐得很厉害,嘴里说着杂乱不清的胡话。
李神棍有些担忧地问道:“毕摩,这怎么回事?好像病情加重了……”
他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他有些怀疑阿央的医术。
赵五爷就像点燃了的炮仗,立即炸响了:“龟儿子,你心里又有什么小九九?吃的又不是仙丹,出点状况怎么了?老子跟你说,你要是胆敢怀疑阿央,老子把你的陈年老屎都给揍出来!”
阿央站起来推搡着五爷,又扭头对我说:“白帆,算我求你了,你把这个大喇叭带出去吧,非得被他吵死不可!”
我拽起五爷的胳膊,将他死活拖到帐篷外,正给他点着烟,忽而听见帐篷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