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央渐入狂热状态时,那些婴儿纷纷赶到了我们前方,它们猝然停止爬行,竟用细小的双腿撑起身体,眼睛贼溜溜往圈内打探。
随着婴儿的出现,那四支牛角迸发出一道灼热的光芒,像利剑一般挥杀出去。几个首当其冲的婴儿来不及躲避,骤然被拦腰斩断,身体成为两截,痛苦地扭动着。
其他婴儿发出惊怕的声音,一步一步往来路退去,不时冲着我们狂吼几句。
我这时才看清楚,原来那些婴儿巨大的嘴巴里没有牙齿,而是长着一条黑褐色的舌头。
那舌头细长如蛇,跟穿山甲的舌头差不多,顶端似乎还有一个开口,像极了食人花的花蕊!
而被斩杀了的婴儿,挣扎半晌,却突然化成一片蓝色的微光,随即扑棱棱飞到黑暗的树梢上去了。
“帆哥,那是蛊虫!太奇怪了,这些婴儿死了,竟然会变成虫子!”小张大叫着,显然被这种景象迷惑得头晕脑胀了。
小张说得没错,婴儿死后,身体确实变成了蓝色的蛊虫。莫说小张感到震惊,我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离奇了吧?
试想一下,食人花会生出婴儿,而婴儿死后,又变成蓝色蛊虫,这太违背自然规律了!难道这片林子里的生物,都会基因突变吗?
我们以前遇见到的各种妖邪之物,再厉害凶残,也绝不可能改变自身形态性质。怎么到了这个谷地里,连生物间的种族鸿沟都被抹平了呢?
好在阿央一通施法,那些婴儿纷纷躲到黑暗中,远远地离开了我们。阿央渐渐慢了下来,最后鼓声骤歇,她瘫软在地上,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前。
“阿央,你感觉怎么样?”方诗雅蹲下去关心地问道。
阿央虚弱无比,喘息一阵,才说道:“我只能暂时吓退它们,却无法彻底消灭掉这些蛊婴,恐怕它们还会卷土重来。事情非常棘手,我们如今只有一个选择了,一边作法一边往林子外退,再也别想着踏进谷里半步,甚至也不要痴心妄想去救人,还有连哀牢髭蟾也得放弃了!”
自打遇见阿央以来,我们还未见过她如此灰心丧气,心里不免大为颓丧,唉声叹气起来。
可要让我们放弃救人和抓捕哀牢髭蟾,却是万万不能,赵五爷与我和老烟枪情同手足,他的生死安危,比天还要大。
而此刻被黑灰病折磨着的一众明教教徒,我也不会放弃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非命。
这些人能够选择跟随我,信任我,甚至将身家性命交到我手里,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失望!
我听见阿央两次三番地提到“蛊婴”一词,就问道:“阿央,什么是蛊婴?难道它们就厉害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吗?”
“蛊婴就是中了蛊毒之人的怨念聚汇而成的婴儿,它们非人非鬼,亦妖亦魅。就拿我们今天见到的这些蛊婴来说,它们多半是食人花吃了中蛊之人的尸体,而后怨气凝聚中花蕊中,久而久之才幻化而成。”阿央语气低沉,心事重重地说。
“可那些婴儿怎么会变成蛊虫呢?”小张显然被方才的场景折磨够了,急忙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阿央惨然一笑,说道:“你们忘记我在坡上说过的话了吗?其实从本质上来说,蛊婴和蛊虫都是中蛊之人的怨气凝聚而成,蛊虫聚在一起就是蛊婴,蛊婴飞散开来,就是蛊虫。要是难以理解,你们可以将蛊婴当作蛊虫的母体!”
她这样一解释,我们就恍然大悟了。老烟枪拍着脑门说:“这种景象,倒是跟死亡之虫差不多,直娘贼,到哪里都能遇见这些牛鬼蛇神!”
小张听了之后,颇为乐观地嚷道:“连长,帆哥,诗雅姐姐,我们不是连死亡之虫都打败了吗?何必怕这些婴儿和虫子呢?”
我们正有些高兴,阿央问清楚死亡之虫的事情以后,更加沉郁地说道:“哎呀,那死亡之虫多半也是一种蛊术!而且你们别自以为是,你们还没有完全理解我话中之意,蛊婴可以变成蛊虫,难道蛊虫就不能聚集成蛊婴吗?”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向上空。上空闪动着幽蓝色的光芒,我们知道那是蛊虫在飞舞。
“阿央,你……你是担心我们头顶的蛊虫变成蛊婴?”方诗雅结结巴巴问了一句,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了。
老烟枪、小张和我有些后知后觉,等到听了方诗雅的话以后,几乎同时失声大叫,心里头如坠大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要是真如阿央所说,蛊婴和蛊虫可以互相转化,那么林子中如此密密麻麻的蛊虫,一旦它们转化成蛊婴,我们岂不是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我同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既然蛊婴死了会变成蛊虫,那么就意味着蛊婴根本无法消灭。至于蛊虫,因为数量实在庞大,要将它们悉数除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我心里一下子就慌了,手脚冰冷起来,这才体会到了阿央的感受,我们这是走进了一片有死无生的地方啊!难怪阿央心生退意,不趁早退出去,还能活命吗?
虽然我们还未真正与蛊婴交过手,但刚才的情形表明,那些蛊婴绝非善茬,它们本是就是死亡的化身,我们如何抵挡得住呢?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解决问题要抓主要矛盾。要老子说啊,既然一切怪事的根源都来自于那些中蛊而死的尸体,不如咱们找到他们,想办法打得他们魂飞魄散,岂不一劳永逸了?”老烟枪心有不甘,想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办法。
阿央就像是自言自语,说道:“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谷里的尸体肯定数不胜数,找到了又能应付得过来吗?哎,要是我父亲还活着,他兴许有办法。”
就在我们愁肠百结的时候,阿央突然若有所思地提起自己的父亲,似乎她父亲能应对如此棘手难缠的场面。
我从约达嘴里听说过,阿央的父亲不幸死在了无量山中,但这是一件私人事情,又怕引起阿央的痛楚,故而沉默不语,就当完全没有听见。
我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里,依照阿央所说,再不及时退出谷地,恐怕要命丧于此。可一想到赵五爷和那一帮手下有性命之忧,我们就左右为难,不能立即打定主意。
每逢这种情况,我们都寄希望于老烟枪,他遇事沉着,颇有统帅风范,故而总能在危难时刻给我们指明方向。
不料这一次,老烟枪也没了主意,他耸肩斜眉说:“牛鬼蛇神粉墨登场,魑魅魍魉轮番上台,老子也无奈啊!对付蛊婴和蛊虫,还得靠阿央才是,事到如今,只能听从阿央指挥了。”
阿央态度坚决,非得退出谷地不可,我则持反对意见,与她争执起来。小张和方诗雅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想相劝几句又无从开口。
“阿央,先前你也看到了,我手中的黑玉古扇能够抵挡蛊虫,我们两个联手,应该能对付这些妖邪之物!”我毫不退让地说。
阿央皱着眉头,看见黑玉古扇的红光无比强盛,将众人安全地保护起来,就有些动摇地说:“我也知道你有些了得之处,可人命关天,我们不能轻易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