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一口气,抱住杉树暂时不敢起身,方才一阵慌乱,竟然忘记催动黑玉古扇,红光骤歇,蛊虫又劈头盖脸飞了下来。
我急忙捡起落在身前的黑玉古扇,将它祭到空中,那些蛊虫见势不妙,立即调头飞散而去。
既要防着藤蔓,又要防着蛊虫,我们的处境实在太狼狈了。众人只得聚拢到我身旁,分别伸手抱住杉木,以求先立于不败之地,再徐徐图之。
老烟枪狂风骤雨似的打出一梭子丨弹丨,恶狠狠地骂道:“直娘贼,让你害人,老子把你打个稀巴烂,看你怎么吃人?”
子丨弹丨倾泻而出,许多食人花被打成了筛子,有些花朵坠落到地上去了,那些藤蔓猛然间都缩了回去,似乎被枪声给吓唬到了。
我们大呼解气,有时候就得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否则不知得纠缠到何时才算个尽头。
不料花丛忽而摇晃不停,难道又有什么幺蛾子了?就在我们不明所以的时候,所有的食人花都绽放开来,眼前立时矗立起无数的巨大的花朵。
这些食人花大得惊人,完全展开以后,直径少说也有两三米,就像一座小房子似的矗立在我们身前。
众人被这种硕大的花朵给震惊住,一动不动地看着它们,双腿都有些发软了,背脊上也冷飕飕的。
更加惊悚的是,食人花花蕊很粗大,顶端开口,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吸管。
看着那些花蕊,我们就不寒而栗,一想到稍有不慎,就会被花蕊当成果冻一样吸食殆尽,心里狂跳不已,毛孔收缩起来。
方诗雅站在我身旁,我清晰地感受到她打了一个冷颤,只听她惊惧地叫喊道:“你们看啊,花托像什么?”
众人闻言,凝目细视,撇开花蕊不管,单看那花托,赫然就是一张人脸!
没错,食人花底部长着诡异的脉络,组合在一起,确实很像一张扭曲着的脸庞,而且有鼻子有眼,煞是狰狞恐怖。
“直娘贼,不会是吃了人之后,人脸印在花上了吧?”老烟枪说得极为瘆人。
我们大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到了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开玩笑?单是看着这些食人花,我们已经感到虚脱乏力,只想着尽快离开此地。
无奈赵五爷不见身影,我们进退两难,又忧心万分,甚至有种模糊的不好的预感,就怕五爷被食人花给吞食了。
“老烟枪,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吗?”我实在没辙了,只能询问老烟枪。
老烟枪咬牙说道:“花是死的,人是活的,索性开枪打光它们,然后再冲进去!”
“不行,先别说子丨弹丨够不够用,万一五爷就在花丛里,误伤到他怎么办?”方诗雅断然否定道。
这可就难办了,林子中还有阴魂不散的蛊虫,难不成我们得耗死在这里?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些食人花开开合合,就像嘴巴一张一闭,样子非常古怪。不多时,只见从花中吐出来一个个小小的胎儿!
我们在谷地林中遭遇了食人花丛,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发生了一件极为诡异惊悚的事情,只见那些巨大的食人花一张一合之间,竟然吐出一个个奇怪的胎儿来。
所有人惊恐地叫了一声,又急忙闭起嘴巴,惶惑难安地打量着那些胎儿。
在惨淡的红光之中,只见那些胎儿骨碌碌从花瓣中滚落下来,而后跌落到肥大的叶子上。
它们静静地趴在叶子上,就像新生婴儿一般蹬动双腿,缓缓睁开眼睛打望着这个世界。
那些婴儿长相极为丑陋奇特,身上、脸上的肌肤皱成一团,眉骨上光溜溜一片,没有半根眉毛,而头上的毛发也是稀稀拉拉,就像个年岁已高的小老头。
等那些婴儿翻过身体,正面盯着我们时,我们才猛然发现,它们的眼睛上蓝下黑,与哀牢髭蟾的眼球色彩别无二致!
我们被那些婴儿盯得毛骨悚然,汗流浃背,又惊疑又慌乱,已然忘却该如何应对了。
“直娘贼,这是些什么东西?食人花还会生孩子吗?”老烟枪面色凝重,眼神里弥漫着迷茫之色,说道,“阿央,你倒是说句话啊!”
阿央自从见到这些婴儿以后,一直沉默不语,我们见她面色铁青,显然受到的震惊不小。就连身为毕摩的阿央都成了这般模样,其他人的惊惧可想而知。
那些婴儿刚睁开眼睛,还有些懵懵懂懂,趴伏在叶子上警惕狐疑地看着我们,神情也有些忌惮。
我们彼此对峙着,双方谁也不敢贸然行动,只有静观其变了。
林子中起了一阵热风,硫磺味扑鼻而来,食人花猝尔摇晃着,急急闭合起来,耷拉在叶子上。
兴许是受到硫磺味的刺激,那些婴儿变得焦躁不安,扭动着身体爬来爬去,还发出一声声凄厉尖锐的喊叫,既不像哭又不像笑,当真诡异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婴儿开始沿着粗大的叶子往下滑落,它们从高处的叶子上跳跃到低处,就像一只只小猴子,行动非常灵敏快速。
“阿央,你倒是解释一下,我们究竟是要留要逃?”老烟枪急不可耐,语气非常焦急。
“跑啊,当然是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妙!”阿央终于说话了,她脸色更为阴沉,指着那些婴儿说,“它们乃是蛊婴,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
阿央话音一落,她便转身狂奔起来。我们不敢怠慢,卯足劲跟随其后,完全处于一种害怕到了极点,脑袋中全是空白的状态之中。
奔出十多米,身后的婴儿叫声愈发聒噪,听得久了,还让人产生一种幻觉,那些婴儿声音很像蛙鸣,我们仿佛被蛙群包围了一般。
我一边狂奔,一边催动黑玉古扇,一心两用,简直痛苦难言。无奈何,这谷地里处处都有危险,妖邪之物实在防不胜防,我只能勉力而为了。
又往前旁跑出几十米,阿央猛然间停了下来,对我们说道:“我们跑不掉的,刚才之所以狂奔不止,只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已。趁那些蛊婴尚未赶过来,你们护住我,我来准备作法!”
阿央收起了竹扇,只靠我一个人催动黑玉古扇来护住众人,她则急急取下身上的布袋,从里面翻找出许多奇特的法器放置在地上。
没想到阿央的布袋里装着这么多东西,我们大开眼界,又见她忙个不停,心里充满了不安和困惑。她究竟要做什么,那些婴儿怎会让她失了方寸?
只见阿央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分别插上一支牛角,而后用一根红线将四支牛角连在一起,又沿着红线洒下一圈鸡毛,这才站直身体,手里已经多了一面铜鼓。
看到那一面铜鼓,我随即就想起了盘山公路上的那两个苏尼,心想阿央多半也要舞蹈施法了。
果不其然,阿央轻声吩咐我们站住别动,千万不要走出红线圈外,而后将头发披散下来,一面敲鼓一面吟唱,身体剧烈地舞动着。
阿央的舞姿与那两个姑娘比起来,少了一些妩媚,却增添了几分刚硬矫健,如同罗汉夜叉,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态。
我们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看着阿央越舞越急,到了最后,只见她头发飞舞,身形忽左忽右,简直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