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达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都怪我太不近人情。阿央,你真有办法医好黑灰病吗?”
我和老烟枪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都凝视着阿央,心里充满了期待。
阿央被我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看向远处,说道:“我拿不准,但值得一试。无量山中生存着极为稀罕的哀牢髭蟾,传说它们嘴唇上的须子可以根除黑灰病。”
“哀牢髭蟾?那是什么东西,也是一种蟾蜍吗?”老烟枪问道。
阿央点点头,她告诉我们,哀牢髭蟾就是传说中的万蟾之王的族群。这种蟾蜍声如虎啸,嘴唇上长着一圈黑刺,只是极其稀有,羊山瀑布之下的水潭里,或许有它们的踪迹。
我恍然大悟,原来阿央在潭水里洗澡,却是为了寻找哀牢髭蟾,难怪她今天早上一直聚精会神地坐在潭边。
老烟枪拍着巴掌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啊,有办法就行!我们这么多人,就算把那潭子翻个底朝天,也得逮住几只哀牢髭蟾不可。人多力量大,阿央妹子,你不用发愁啦!”
老烟枪对阿央的态度转了个大弯,竟称呼起她“妹子”来,惊得约达叫道:“烟枪大哥,阿央是我们的毕摩,你只能称呼她名字,或者干脆叫她‘毕摩’,不可如此戏谑。”
原来彝族有一个传统,对于毕摩,称呼名字是一种尊重,但不可以称为兄弟姐妹,因为毕摩乃是世代相传,很在意自己的血统。
“哎呀,冒犯了,不知者不罪,我以后小心就是!”老烟枪毕恭毕敬地说。
阿央笑了起来,转身带着我们走出洞穴。天上乌云消散不少,几缕阳光洒到洞前,我们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走到那两个木架前,我看着衣服在风中飘动,不想就此浪费,便招呼老烟枪帮忙取下我和五爷的衣服。
“不行,你们的衣服上有邪气,不能再穿了!”阿央拦在我们身前,极其严肃地说。
我早就想问她这个问题了,趁机说道:“阿央,我们的衣服怎么会有邪气呢,你不会搞错了吧?”
阿央不答话,自顾自走到木架旁,招手让我们过去观看。
我们凑过去,见地上一滩黑褐色的鸡血,上面呈现出一个小小的模糊不清的影子。
“这两件衣服的主人,至少其中一人身上有邪气,被恶魔附体了!”阿央解释道,“我昨天被你们惊动以后,藏在暗处观察,发现你们的衣服上笼着一层黑气,所以才偷了过来,趁着作法驱邪的机会,想将恶魔赶走。可惜我无能为力,大红公鸡的鲜血也奈何不了那个恶魔,你们得当心哪!”
我心头一紧,要说恶魔缠身,不就是指残存在我体内的剥皮道长的幽魂吗?
阿央本领不小,仓促间就发现了这个隐秘,我更加佩服她了。
关于剥皮道长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就没有告诉阿央。
但为了让她安心,我就放弃了那两件衣服,转而笑着说:“阿央,你没有在衣服中发现别的东西吗?”
阿央微微一笑,从布袋里掏出黑玉古扇和鱼形玉佩,递还给我,说道:“你们汉人说话就是绕来绕去,直说就行啦,你的东西还给你!不过,我看这扇子和玉佩,似乎有些来头,是不是?”
我笑着点点头,对她说有机会再细谈,现在得赶快回到营地去,省得众人担忧。
快走到营地前时,老烟枪叫住我们三人,吩咐道:“今天在洞里见到的情形,还是别告诉大伙了,以免引得人心浮动。”
我们三人深以为然,长呼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这才走到了营地里。
方诗雅和小张迎了过来,见了我们之后轻松地笑了,想必他们一直为我们担忧着。
“白帆,是不是看见不好的场面了?”方诗雅当真懂得我的心思,她只看了我一眼,就看穿了我隐藏起来的忧虑。
我冲她摇摇手,示意她不要声张,正想询问众人身体状况时,去听见赵五爷高声叫道:“格老子哟,神仙姐姐来啦,神仙姐姐来啦!”
赵五爷兴冲冲奔了过来,嘴里大呼小叫,眼睛放着精光直勾勾盯着阿央,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神情就像野兽看见了猎物。
接下来,赵五爷做出了一件让我们大跌眼镜的事情,他竟然跪了下去,双臂长伸,叫道:“神仙姐姐在上,请受我一拜!”
阿央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五爷。
五爷还在高呼不止,我一把拽起他,说道:“你搞什么?别吓到阿央,能不能有个正形?”
“老子这是在给神仙姐姐磕头,瓜娃子,你不是说《天龙八部》里,段誉见到神仙姐姐要磕头嚒?”赵五爷拍着膝盖上的泥土,又咧嘴冲阿央笑着。
方诗雅从旁坏笑道:“五爷,你不是说过打死也不磕头吗?还说要……”
后面的话,方诗雅却说不出来了,她先自羞红了脸,拉起阿央的手臂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别理这些疯子,他们从来都不正经,别给他们好脸色看!”
五爷看着阿央曼妙的身姿,咂动着嘴唇赞叹几句,又将约达拉到身前,一本正经地问道:“约达兄弟,老子问你件事情,你可得实话实说,老子以后必有重谢。我来问你,毕摩可以结婚生子嚒?”
“能啊,毕摩都是世代相传,不结婚生子,怎么将法术传下去?”约达不清楚五爷心里的小九九,老老实实地说。
赵五爷闻听此言,顿时欢快地叫了起来,也不招呼我们,屁颠屁颠追赶过去,像条狗似的绕着阿央转圈。
“直娘贼,见到露西念诗,见到阿央磕头,赵五爷把我们革命者的脸都给丢光啦!”老烟枪一眼就看穿了五爷的花花肠子,语气里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和小张哈哈一笑,约达则一头雾水,一叠声询问我们笑些什么。
我摆摆手,说道:“约达大哥,你尽管看好戏就行了,保管你今后大开眼界。”
营地里静悄悄的,我走进李神棍的帐篷里,问他兄弟们情况如何。
李神棍告诉我,他们身上的红斑没有继续恶化,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出了太阳,大家有些不适,纷纷躲到阴凉避光的地方去了。
我心头一紧,暗想阿央说得没错,众人畏惧阳光,说明病情又加重了,得尽快寻找到哀牢髭蟾才行。
“李副帮主,我们现在要商量重要事情,麻烦你通知兄弟们做好下水的准备。”我吩咐道,“对了,你一定要告诉兄弟们,就说我们已经找到医治红斑病的法子了,让他们安心等待就行。”
李神棍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帐篷,自去通知众人。
我却满心担忧,这一帮手下跟着孟不凡兄弟时,不幸染上了食土症;而跟着我,又得了黑灰病,他们还真是命运多舛哪!
就怕他们经受不住折磨,人心浮动起来,到时候很难收拾。我想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必须时时刻刻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棘手的局面。
经过一番商议,阿央建议我们到了傍晚时分再行动,因为哀牢髭蟾非常怕光,只有光线微弱的时候才会现身。
老烟枪安排许多人围在水潭旁,时刻盯住周边一切动静,但凡有情况,务必第一时间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