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诗雅站在不远处冲我急急地招着手,似乎有重要事情要说。我走到她面前,方诗雅指着刑天说道:“刑天醒了,很不安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里空落落又慌得难受。”
刑天果然已经醒了,这家伙睡了一个冬天,刚一醒来,就昂着脑袋吐着蛇信子,眼睛里发着幽光。
我伸手摸了摸它,安慰方诗雅道:“也许是刑天醒过来很兴奋,你别想的太多。再说了,还有我们在呢,你难道信不过我们这些人吗?”
方诗雅欲言又止,良久才怅然地说道:“白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跳得很厉害,嘴里总是发苦。哎,算了,等过段时间,大概会好转的。”
我心头一紧,生怕她眉心间的红痣又发病,急忙细细观察,发现那一颗红痣倒没什么异常,轻声说道:“也不知泉林真人在山中何处,我真糊涂,怎么没有向沙马老大爷打听这件事情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被我们忽略掉,当真是大意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能早日碰上泉林真人。
就在众人吃饱喝足准备出发的时候,忽而从树林中飞出密集的石块,打在了我们身上。许多人猝不及防,脑袋上被砸到,不由得大声痛呼起来。
我们慌慌张张躲避着石块的袭击,又惊魂不定地往林子里看去,却见许多猴子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对着我们扔石块、松果。
那些猴子个头很大,头顶有一圈黑毛,就像带着一顶黑色帽子,手臂又粗又长。这些家伙就是黑冠长臂猿了,乃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可平白无故,这些家伙为何会袭击我们呢?就算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不能仗势欺人吧?
众人气不打一处来,赵五爷骂骂咧咧就要开枪,我急忙提醒他不要伤到它们,对着空中鸣枪,把它们吓跑就行。
赵五爷举枪朝着天上开了两枪,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黑冠长臂猿愣住了,而后尖叫着往密林深处逃跑了。
“这里大概是它们的领地,我们这是闯进别人家里来了,既然不受欢迎,咱们拍拍屁股走人吧!”老烟枪笑着说道。
众人想起那些长臂猿逃走的样子,不免哄然一笑,而后继续往前赶路。
不料我们还未走出多远,石块和松果又从天而降,冰雹一般砸落到我们身上。那些家伙去而复返,又来骚扰我们了。
众人护住脑袋,齐声高叫,试图将它们赶走。赵五爷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又对天鸣枪,表情非常凶狠。
可这一次鸣枪也不管用,那些黑冠长臂猿吱吱狂叫,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在我们头顶腾挪飞跃,瞅准机会就扔下来石块和松果,打得众人抱头喊疼。
“狗日嘞,还有完没完了?”赵五爷跺脚大骂,“日他仙人板板,不给龟儿子一些颜色瞧一瞧,它们就不知道小锅是铁铸的!”
“等一等,别开枪!”方诗雅一把抓住五爷举起来的枪杆,说道,“它们可能肚子饿了,给它们一些食物,说不定就没事啦。”
众人闻言,急忙从背包里找出面包、饼干,七手八脚地往林子里撒去,又不断招呼那些长臂猿下来吃东西。
可那些家伙非但对美食视而不见,反而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石块、松果雨点一般倾泻而下,尖叫声也愈发急切。
众人实在无计可施,我又不愿意伤害它们,就提议先退出林子再说。
约达却叫了起来:“它们好像要把我们往别的地方赶去,大家跟着它们跳跃的方向走!”
经约达一提醒,许多人都醒悟过来,那些黑冠长臂猿确实一边袭击我们,一边往东边跳跃,见我们没跟上去,它们又返折回来,如此反复,与我们纠缠在一起。
我感到十分不解,难道这些家伙要带领我们去看什么东西吗?事到如今,只能跟着它们去探个究竟。
众人拔腿往东边走去,果不其然,黑冠长臂猿们发出兴奋的尖叫,却再也没有向我们扔任何东西了。
我们又惊又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要是不打发了这些家伙,谁知道它们会纠缠到什么时候?
我苦笑不已,心想恐怕这些家伙也知道自己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吧?哎,有时候人还真不如动物呢!
往东边走了将近一里路,忽而传来一股恶臭味儿。我闻着那股味道,脸色立即就变了,那是极为熟悉的鱼腥臭味儿!
这种味道,我在寨子中救人的时候,闻过不下十次,所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难道林子里有人得了那种怪病?
我招呼众人一声,带头循着那股味道跑过去,却见前面出现一潭山泉,而腥臭味就是从泉水里散发出来的。
我们在距离潭水几米处停下了脚步,那些黑冠长臂猿变得异常安静,蹲在我们头顶眼睛溜溜乱转。林子里一片静谧,光线有些昏暗。
那山泉被枯枝败叶遮住了大部分,泉水呈现出深黑色,看上去幽静深邃,令人寒意顿生。
众人捂住口鼻,莫名其妙地看着山泉,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泉水中突然冒出一串水泡来,就像被煮沸了的开水。随着水泡不断涌起,腥臭昧更加浓重了,有人已经吐了出来。
紧接着,泉水中赫然漂浮上来一个人,那人脸朝下地浸泡在水中,身上穿着彝族的服装,天菩萨被泡得又松又乱。
约达惊恐地叫了一声,急急奔到泉水旁,用猎丨枪丨去将那人翻转过来,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哆嗦着说:“圣女娘娘啊,这不是寨子里的苏尼吗?”
我们被一群黑冠长臂猿带到林子深处,在一处荒凉的泉水中,发现了一具被泡得有些肿胀的尸体。约达大喊大叫,说那死者正是寨子中的苏尼。
几个人与约达一起将死尸打捞上来,平放在草地上,那一股鱼腥味儿更加浓烈了。
那死者约莫四十多岁,脸上胡茬很多,似乎死了之后仍旧在长出胡子。我原以为苏尼是特指有法术的彝族女性,没有想到同样的男性也被称作苏尼。
约达有些失魂落魄,他告诉我们,这个苏尼前不久跟随毕摩进山,为了搞清楚万蟾聚会的原因,却不料死在了泉水里。
老烟枪为了安慰约达,就推测说那苏尼是不慎坠入泉水中溺亡的,纯属一场意外,我们将他就地掩埋了即可。
“狗日嘞,你们别瞎说,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赵五爷没有领会到老烟枪的意图,用登山杖去探水深,嚷道,“日他仙人板板,这泉水不深,顶多能淹到小腿,怎么可能淹死一个大活人呢?”
众人看着泉水留在登山杖上的痕迹,心里很是赞成五爷的看法,不约而同退开,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了。
老烟枪见我们露出紧张的神色,瞪了五爷一眼,说道:“赵五爷,你这个同志就是少见多怪,谁告诉你水浅就淹不死人了?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能塞牙,不要局限在自己的主观意识世界中!好啦,与其这么咋咋呼呼,倒不如让死者安息吧!”
我询问约达的意见,他说苏尼死后,都要拜过神堂里的圣女娘娘才能入葬,现在草率地处理遗体,恐怕会犯了忌讳。
众人为难起来,我们不可能再费尽周折下山去,要是等行动完成之后再来处理遗体,可能又太晚了,所以一时打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