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你少说些风凉话!”赵五爷不满地说,“田掌门,你好自保重,老子以后有空再来天师府,会给你带上轮椅的。”
我急忙拽着五爷走出门去,小道士赶快将门锁上。方诗雅则问道:“张仙人,难道你打算这么一直关着他?”
“贫道已经知会茅山派了,倘若他们愿意接回田掌门,贫道可以放他离开。哎,可怜可叹哪,当初一个道法高深之人,如今形同废人,说起来真是令人唏嘘!”张仙人神情黯淡。
我担忧地问道:“张仙人,你不怕与茅山派结下梁子吗?万一他们前来寻仇闹事,这可如何是好?”
“道教之所以会衰落,很大原因就在于没完没了的内斗,随它去吧。”张仙人愈发无精打采了。
我知道为了我们,张仙人操心过度,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又想到白头桃被自己吃了,泉林真人性命难保,我更加黯然神伤。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边养伤,一边筹划着赶往西安,前去与李神棍和老烟枪会合。
赵五爷所中天罡煞气不深,在张仙人的悉心调理之下,早就无恙了。
方诗雅眉心间的红痣病痛不见转好,但也没有加剧,始终是一个大隐患。
这一夜,我正在屋中打坐修炼,忽而听到庭院中有响动。刚要出去查看个究竟时,忽而从窗外飞身进来一人,不由得惊慌起来。
仔细一看,那人正是方诗尧,我紧张的心情稍稍平复不少,又充满了疑虑,他夜半三更闯进天师府意欲何为?
“别出声,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方诗尧手中捏着飞镖,匆忙往窗外瞥了一眼,随即将窗子合起来,急切地说道,“只要你跟我走一趟,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去哪里?”我稳住心神,竭力镇静下来。
方诗尧瘦了许多,衣服上还沾着泥土,想必是潜伏进天师府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他非常紧张,但语气不容置疑:“到南京去,救出朱婷,我就放了你!”
我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解救朱婷,他才甘愿冒此大险。哎,说起来,这方诗尧也算得上个情种了!
“呵呵,诗尧兄,我怎么有那个本事去救朱婷呢?”我语气中不无讥嘲。
方诗尧深夜潜入天师府,而且还要胁迫我前去南京解救朱婷,他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同样是有求于我,与鞭王采取的方法比起来,方诗尧显得生硬和霸道了一些。
说起来,还是方诗尧年轻了一些,不太懂得人情世故,透露出年轻人特有的冲动。看着他,我就像看着几年前的自己,不由得有些同情他起来。
我心里的念头多少有些老气横秋,自己的年龄还没有方诗尧大,却暗中笑话他年轻不懂事。
一念至此,我忍不住笑出声,让方诗尧摸不着头脑了。
“你笑什么?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捏在我手里吗?”方诗尧很是恼火,冲我一连发问道,“一句话,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他边说边转动着手中的飞镖,我看着他盛气凌人的神情,就没有好气,故意将自己对鞭王的承诺隐瞒不说,笑着反问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试问杀了我之后,你还能做什么呢?可世事无常,你如今未必是我的对手!”
方诗尧脸色铁青,冷哼不止:“白帆,我知道你很是了得,哼,大明王是吧?你不过仗着自己天赋异禀,除此之外,我倒不觉得你有什么地方比我强!”
我听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些酸溜溜的意味,突然恍悟过来,他肯定还对我和朱婷恋爱过的事情耿耿于怀,说不定正在吃醋呢。
有意思,这个方诗尧真是有意思!
我差点没忍住又笑出声,也不去点破他的心思,摊手说道:“我也无能为力啊,你要救朱婷,该去找老烟枪才是,找我岂不是南辕北辙?再说了,朱婷害死了我的外祖父,我还会去救她吗?”
方诗尧嘴角抽动一下,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恶狠狠地说:“好啊,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一道寒光猝然扑面而来,我闪身避过,被方诗尧逼向了墙角。看来要送走这个不速之客,还得动手打发了,我暗中掏出了黑玉古扇。
正要催动道法之际,突然听见房门被撞开,赵五爷带着一群道士呼喊着冲了进来,将方诗尧给团团包围住。
“狗日嘞,老子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你这个叛徒!”赵五爷指着方诗尧厉声骂道,“日他仙人板板,你还有脸来见我们?”
“哼,你不也叛变过吗?”方诗尧还不知五爷乃是诈降,故而反唇相讥道。
赵五爷揉着大鼻头,哈哈一笑:“龟儿子哟,你懂个屁,老子那是深入敌人内部,哪像你认贼作父!咦,不对,应该是认贼作娘!”
方诗尧气得浑身颤抖,他甩动着空荡荡的左袖,揉身而上,与五爷斗在一处。
毕竟方诗尧失去了一只手臂,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风。那些道士们紧张地盯住他,又大声呵斥着,让他赶快罢手投降。
“别打了!”
道士们的喊叫声惊动了方诗雅,她冲进屋中,看清楚情况以后,骤然飞身挡在了五爷和方诗尧中间。
赵五爷气呼呼地看着方诗尧,就跟炸毛的斗鸡似的,嘴里一通咒骂。方诗尧见了自己的亲妹妹,则冷着脸沉默下去,紧咬着牙关。
“诗雅妹儿,你到现在还在护着他?”赵五爷心头火起,又想起了镇妖塔的事情,一叠声喊道,“叛徒就得清理掉,否则时不时咬你一口,终究是个祸害!哼,癞蛤蟆跳在脚面上,不咬人也恶心人啊!”
“五爷,他……他是我亲哥哥啊……”方诗雅说了一句,痛苦地掩面而泣。
赵五爷张了张嘴巴,硬生生将话语咽了回去,气鼓鼓地走到方诗尧身边,嚷着让道士们找绳子来捆绑住他。
“算了,让他走吧!”我制止了五爷,转而对方诗尧说道,“你要是个明白人的话,就离开天师府,你一个人是斗不过我们这么多人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方诗雅也从旁劝道:“你走吧,赶快走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方诗尧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忽而一声叹息,抬脚就往屋外走去。
“等一等!”我叫住他,心想反正自己已经答应过鞭王要解救朱婷,现在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我答应你,等我遇见了老烟枪,会向他求情,让他放了朱婷。只是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天师府骚扰了!”
方诗尧转身看着我,就像要看进我的肺腑里去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踉跄着奔了出去。
事情到此结束,道士们散去了。我和赵五爷、方诗雅坐在屋中,忍不住长吁短叹,心中很不是滋味。
“五爷,诗雅,我们明天就离开天师府吧。正月十五已经过去了,咱们还得尽快赶往西安,我们离开了,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了,也该让张仙人清静清静啦!”我下了决心,坚定地说道。
赵五爷和方诗雅没有异议,他们各自回房去睡觉,留我一个人坐在灯下怅然发呆。
我脑袋里有太多的思绪,就像一团乱麻,需要我梳理一番。
此次鄱阳湖之行,到今天算是彻底了结了。但此行留给我的震惊和困惑,远远没有结束,甚至要比以往任何一次行动还更令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