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溪岸奔出几里地,浑身湿透了,不知是汗水还是雪水。方诗雅气喘兮兮,示意我们歇息片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跑不动了,我跑不动了……”
我走过去扶住她,发现她浑身抖个不停,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眉心红痣疼痛起来,已经发作了一段时间,不由得着急万分。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天上还飘着大雪,方诗雅要是病倒了,我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们的处境极其狼狈,好在那些丨警丨察追了一阵,被我们甩掉了。赵五爷抱怨鞭王道:“狗日嘞,老子还以为你安排好了一切,没想到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不是害死人嚒?”
鞭王气急败坏地嚷道:“赵五爷啊,事出仓促,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狼狈吗?剥皮道长手段实在残忍,你们大概见过他剥下来的人皮了吧,就是林子里那个女死者,剥皮道长只用了半支烟的时间,就把整张皮子剥了下来……”
鞭王的嗓音颤抖着,我听得毛骨悚然,想起清早法医对于凶手手段的评价,愈发感到惶恐不安。那剥皮道长究竟是人还是恶魔?
单从鞭王如此仓促带领我们逃出景德镇这件事情来看,他肯定非常忌惮剥皮道长,想来鞭王也是一片好意,我就劝阻五爷不要再责怪他。
“大明王,我奉劝你一句,以后遇见了剥皮道长,最好不要正面冲突。那家伙……那家伙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鞭王心有余悸,语气比空气还要冰冷,“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凶残的场景,活生生一个人,眨眼的工夫就被剥掉全部的皮肤,却疼痛得叫喊不出来,最后只能抽搐而死……”
“别说了,别说了!”方诗雅忍受不住,捂着耳朵央求道。
我忽而记起了吴队长的一句话,剥皮是一桩技术活,双腿就颤栗起来,所有毛孔都紧缩了。
这个除夕夜当真狼狈凄凉,我们逃出景德镇之后,又被吴队长带人追击。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尾巴,却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站在冷风飞雪中不知何去何从。
听鞭王讲了剥皮道长种种骇人听闻的行径,我们更觉得周身冷成一片,加上方诗雅身体越来越虚弱,只好漫无目的继续在暗夜中摸索前行,希望能找到投宿过夜的地方。
好在天可怜见,走出几百米之后,我们欣喜若狂地发现一座废弃了的土地庙,二话不说就闯了进去。
土地庙破败不堪,四面漏风,但聊胜于无。对于我们来说,在饥寒交迫之际,这土地庙竟比金碧辉煌的宫殿还令人欢欣鼓舞。
鞭王和五爷搜寻半晌,找到一些干柴和破木板,好不容易生起火堆来。火光腾腾燃烧着,我们围坐在一处,顿觉得心安不少。
庙中供奉的不知是什么神灵,雕像早就毁坏了,只剩下半截身子还挺立在墙壁前。就着火光,我们几眼就将庙中情形看了个遍,最后只好专心烤起火来。
我担心着方诗雅的身体状况,细细观察起她眉心间的那颗红痣,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
自从给方诗雅吃了三眼蝾螈的皮肉粉末之后,那颗红痣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常,而且只有米粒大小,完全就是一颗美人痣了。
可如今那一颗红痣变大了一些,颜色也加深了,这预示着又会有病变。
我心里清楚,红痣出现变异,肯定与昨夜我和方诗雅的缠绵之事有关,可能因为方诗雅吸收了我体内不少的寒气,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可如何是好?方诗雅为了救我,却把自己搭了进来,让我很是愧疚。
方诗雅看出了我的歉疚之情,轻轻抓住我的手掌,勉强笑道:“不碍事的,你别担心,或许睡一觉就好啦!”
赵五爷和鞭王正喝着剩下的半瓶白酒,他们看了方诗雅一眼,都说可能受了风寒,让她早些睡去。
方诗雅不再避讳嫌疑,靠在我肩上闭起了眼睛。我将血狼皮大氅披在她身上,心里琢磨着,不知道龙虎山地区还会不会有三眼蝾螈,否则那颗红痣一旦发作,实在棘手得很。
赵五爷将酒瓶递给我,叹息道:“也难为了诗雅妹儿喽,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这些大老粗出生入死,但她从来没有抱怨半句。日他仙人板板,像这样的妹儿,如今不多啦!”
“哎呀,赵五爷,没想到你心思还挺细腻!”我笑着说,“你在重庆有那么多妹子,何必唉声叹气,对了,不是还有露西小姐嘛?”
赵五爷撇撇嘴,咕囔了一句。鞭王插话道:“老子在瓜州就看出来了,五爷你对露西很感兴趣,是不是?老子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露西那种女人,不是你能拿捏得住的。”
“狗日嘞,小瞧五爷是不是?”赵五爷嘴硬地嚷道,“老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识过?哼,就算是九仙女下凡,只要上了老子的床,保管让她服服帖帖,从此死心塌地跟在老子屁股后面!”
我们呵呵一笑,又见方诗雅身体动了一下,急忙压低了声音。赵五爷则耸动着大鼻头,咚咚咚灌下去几口酒。
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情来,就问鞭王道:“鞭王,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龙虎山?”
“老子听见无面怪说过,你们如果还在江西逗留不走,多半就是要赶往龙虎山天师府而去。”鞭王语气一变,皱着眉头说,“无面怪和剥皮道长,其实也要赶往龙虎山,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他们没有明说!”
我心头一紧,看来迟早都得遭遇无面怪和剥皮道长,但他们要去龙虎山做什么呢?
长夜漫漫,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我眯起眼睛,正睡得朦朦胧胧,突然听见方诗雅呻吟起来。
睁眼一看,方诗雅已经醒了,但脸色非常苍白,神色也很憔悴。她眉心间的红痣倒没继续变化,但也不见好转的迹象。
“诗雅,还疼吗?”我急切地问了一句。
方诗雅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红痣,咧嘴说道:“还是老样子,不过,我又做梦了!”
她说到这里,特意看了鞭王一眼,表情中有种戒备防范的意味。
我心中了然,猜测方诗雅的梦境,肯定与白如烟有关。只是当着鞭王的面,不便询问,所以就没继续往下深究。
等赵五爷和鞭王醒过来之后,我们决定立即出发赶路。走出土地庙,只见四野里白茫茫一片,昨夜的大雪实属罕见,野外的积雪竟然埋没过了我们的脚踝。
众人走得很急,压根就顾不上寒冷。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空气中寒气如刀,我们四肢僵硬,露在外面的肌肤就像冰疙瘩一般,再被寒风一吹,顿觉生不如死。
我还能坚持,但心中总是担心方诗雅支撑不下去,不时关心她几句。
方诗雅向来坚强,顶着寒风不言不语,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她的那副神情,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梦中那一头站立在冰天雪地中的麋鹿,又娇柔又倔强!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们终于走进了一个村庄里。一番苦苦哀求之下,又出了大价钱,一个村民才勉为其难地答应用面包车送我们到鹰潭市去。
到了鹰潭市,鞭王发出一个信号弹,没想到竟然召集来十多个白莲教信众。
原来白莲教在朱婷的扶持下,发展势头很猛,一般稍稍大一点的城市里,都会有据点和教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