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愈发高深莫测了,等我们告别他俩以后,老烟枪将烟头扔进水里,耸肩说道:“白帆同志,你理解了那些神神道道的话没有?反正老子满脑袋都是浆糊,真的不是真的,假的也不是假的,这是在参什么野狐禅?”
我苦笑不已,这个孟不凡与泉林真人和张仙人比起来,多少还是有些道法不足。起码泉林真人和张仙人讲起深奥的东西来,不会像他一样越说越令人糊涂。
不过此刻最要紧的,还是抓紧时间大睡一通,我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呵欠一个接一个。
老烟枪重又点上一支烟,嘲讽我道:“你个小同志,年纪轻轻就精力不济,早知道当初还是得让五爷多带一些锁阳回来,好给你补补元气,要不诗雅妹子以后就可怜喽!”
他看见我怒目相向,斜着眼睛说:“你的幽默感还是少得可怜,算了,老子本想再让你等一等,那鬼船快要出现了。”
我急忙问他,为何如此确信?
老烟枪告诉我,昨夜鬼船也出现过,而且出现的时间与前晚一个点,他估摸着今夜鬼船还会来,而且时间也不会变。
他这么一说,我就来了兴趣,既然能将鬼船的行动规律掌握了,还是挺让人振奋的,不免有了几分期待。
我决定再熬一会儿,看看老烟枪所言是真是假,同时将小岛上庙宇中的聋哑老头的情况说了。
老烟枪的反应跟小张非常相似,甚至比小张还要激动,他叫道:“白帆同志,在敌我斗争方面,你确实不如小张敏感。你得多向他学习啊,万不可疏忽大意,让反动派卷土重来!要是老子当时在场,肯定早就把那个老头子一举拿下了,哎,可惜了!”
我无言以对,心想自己真是没事找事,非得跟他提这茬子事情,现在倒好,引来一通教训。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水声喧哗,那一艘巨型鬼船又出现在了水面上。船上仍旧灯火通明,离得很远就十分清晰。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突发奇想地说:“老烟枪,你说那鬼船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按照孟不凡的理论,说不定真的鬼船在水底行走,而水面上的,不过是它的影子。”
“你个书呆子啊,怎么也神神道道起来了?要参野狐禅,请去找孟不凡去,老子只相信唯物主义!”老烟枪紧盯住鬼船,头也不回地讥嘲着我,突然却叫了起来,“快看,鬼船上有人!”
我记得上次看见鬼船时,上面空无一人,不禁大感意外,急忙凝目看过去,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见有一个人立在船头,他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身旁矗立着一座剥皮木架,木架上吊着四五个人。
有的人已经被剥了皮,但还非常新鲜,血水淋漓,洒得鬼船甲板上到处都是;没被剥皮的人无声地挣扎着,表情害怕到了极点。
就在这个时候,鬼船接近了我们的渔船,在它快要消失之前,那个手里握着刀子的剥皮人猛然转头看向我们。
我顿时魂分魄散,身冷心寒,那个剥皮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岛庙宇中的聋哑老头!
这一次的鬼船上竟然有人,而且还是个剥皮人,他正在船头剥皮木架前挥舞着剥皮刀,情形惨不忍睹。奇怪的是,我们既没有闻见血腥味,也没有听见被剥皮之人的惨叫。
正在疑惑万分的时候,鬼船与我们的渔船擦身而过,就在它快要消失的时候,那剥皮人突然转身看向我们,却是那个聋哑老头!
转眼之间,鬼船又猝尔消失了,水面恢复了平静,就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
我被吓得不轻,比在小叶榕树上猛然间看见倒挂着的青衣女子还要惊恐,觉得膀胱里一阵胀痛。要不是我见过不少怪异事物,恐怕得像那个门徒一样当场失禁了。
老烟枪不知其中究竟,他没有我这般恐惧,见到我抖个不停,疑惑地问道:“白帆同志,不至于吧,你看把你吓得脸色都变白了,你还是需要进步啊……”
“你……你知道什么!”我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多少有些委屈,“你认识那个剥皮人嚒?他就是岛上的聋哑老头!”
老烟枪叼在嘴里的香烟掉在手背上,便跳起来,喊道:“什么?你在讲鬼故事吧?”
我看他脸色也变白了,心中暗笑一声,说道:“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幽默感少得可怜,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个剥皮人,确确实实长得跟聋哑老头一模一样,就连他看人的眼神,都是那般阴恻恻的!”
老烟枪半张着嘴巴盯着我,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之后,他哆哆嗦嗦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又递给了我。
这一夜,我始终睡得不安稳,脑海中总是会浮现那个老头子的样貌,还有他那一双阴森无比的眼睛,以及他手里明晃晃的剥皮刀。
他是人还是鬼?要是人的话,怎么会出现在鬼船上?要是鬼的话,为何又生活在破庙里?
我百思不得其解,辗转反侧时,不小心弄醒了老烟枪。
他喘了几口气,悻悻然说道:“直娘贼,很长时间没做噩梦了。白帆同志,我们得去小岛上一趟,最好活捉那个老头子,否则老子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我猜测他肯定梦见了聋哑老头,老烟枪向来胆色过人,如今却被这么一个老头子搅得心神难安。可想而知,事情有多么的诡异!
那个老头子不管是人是鬼,只要与我们不相干,倒也没事。可要是他果真与鞭王等人有关系,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老烟枪的考虑不无道理,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控制住聋哑老头再说,免得他暗中搞破坏。就算冤枉了他,总比耽误了我们的大事,同时心中总不安宁好得多。
但此事还需与孟不凡商量,我和老烟枪琢磨一阵,决定明早就去找孟不凡。
第二天清晨,老烟枪自行去见孟不凡,他俩一直在船舱里嘀咕着,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
李神棍则忙着下厨给我们炖鲫鱼汤,他说鄱阳湖中的鲫鱼乃是天下美味,何不趁此机会大快朵颐?
我们一行人中,也就数李神棍还有闲心享受生活了,其他人疲乏之中露出了倦怠之色,尤其是那几个雇来开船的船夫,巴不得早点回到岸上去。
我则去找方诗雅,因为那一块从三眼蝾螈眉心割下来的肉块晾在她船舱里,我要去看一看晾干没有。
敲开舱门,方诗雅睡眼惺忪,一头银发飘散下来,却平添了几分娇媚之色。
我一看见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如痴如醉,只见她满脸红光,不笑就无比的明媚动人,眼波流转之际,更加春色无限。
“你看够没有?”方诗雅嗔怒道,声音却让我一阵酥软。
我回过神,笑着说:“诗雅,你快看镜子,自从吃了媚珠以后,你简直就是个仙女了!”
方诗雅羞红了脸,犹如莲花被风拂过,轻轻低下头去。
我心中顿时心猿意马,直觉得嗓子眼里都快冒烟了,不由得记起徐志摩的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等方诗雅再度抬起头来,脸上已经一片寒霜,冷冷地说:“你个轻浮浪子,没事就来打趣我!”
说着,她就要关上舱门。我急忙一把挡住,一本正经地说了来意,她才极不情愿地将我让进了船舱中。